刀剑无情,人心亦无情。
无情之人握起无情的刀剑,如猛兽一般贪婪与阴恶,吞噬了往日的文数礼节。
没人在乎,更没人自悔。
他们不像野兽,他们根本就是野兽!
沉寂的天地,白森的人骨,黑暗中不自量力的哀嚎。
这里一切令人发颤的一切,似乎都被无情的人心所造就,被无情的刀剑所雕琢。
喉咙中沉吟的狂笑,口齿上汹涌的鲜红!
上一刻的自得却又在临死之际露出恐惧。
有情的刀剑不能做到戮尽,更不能自卫。
有情之人不会癫狂,更不能如此撕咬。
他们明明力量最强,却又在这里变得格外脆弱。
遏制不住的野蛮,惭愧不止的自疚。
漆黑的刀柄,寒骨的剑刃,开始指向了自己,指向了自己的脆弱。
“玩笑,玩笑啊!”
一股凌劲,将他推入崖底,坠入深渊。
他是有情之人,无情的剑客。
冰冷的水浸入他的每一个毛孔,带着血红,蜿蜒了数里。
………
风吹得比以往更加紧烈,刮起了三日的大雪,使得遍野的宁和添上几分寒气。
一座山庙在苍白中格外突兀。
墙虽然残破,却也能挡得住呼啸不住的大风,在遍山冷瑟中也仅此一处能感受到温暖。
这份温暖却也时常被天地间的寂寞所覆盖。
风止住,李良先拿出一壶酒,透过穹顶的缺隙,在白绸般的月光下,大口大口的饮着。
好酒需品,李良先从来都是喝好酒,从来都是慢慢去品它的味道,或轻或浊,或柔或烈,但也从来都只在感受到无比寂寞时才去大口的饮酒。
天高,月明,风烈,大雪。
天地间的一小块地方,最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空旷。
他微微合上眼,似梦非梦,却也总是那一个梦。
也似乎只有那位女子才能解开他的寂寞。
因为这是他的记忆,唯一的记忆。正是他记忆的唯一,才致使了他的这种孤独。
仿佛天地间只存在他一人的孤独。
然而这种孤独之感不是因为酒尽而消散,而是这漫天的飞雪中,不只有他一人。
李良先睁开双眼,如孤月一般凝练。白净略显削瘦的面目夹杂着些许的倦意,缓缓道:“雪大勿凉,还请阁下进来暖暖身子。”
一位白衣人闪在了李良先的眼前,笑道:“只听说过李少侠剑术绝尘,没想到敏锐也非常人能及。”
李良先淡然一笑,道:“哪里敏锐,不过是鼻子灵了些。”
白衣人皱了皱眉,道:“少侠如此谦虚,又怎能很快在这江湖中成名呢?”
李良先道:“我为何要成名?”
白衣人笑道:“先前少侠与各大门派约战数场,无一不胜,难道不是为成名?”
李良先摇摇头,道:“可以成名,但不是为了成名。”
白衣人问道:“那成名之事,少侠可乐意做?”
李良先微饮一口酒,缓缓道:“我替人做事向来都是有酒即可。”
白衣人听完大笑道:“就喜欢少侠这般爽快。”
说罢便在火前取出一根银针,火焰跳动,银针随之闪烁不止。
白衣人道:“此针乃茶馆陆羽机所造,在下想劳烦少侠杀了他。”
李良先道:“在茶馆中杀人的确是个成名的好做法,可我不为杀人。”
白衣人脸色凝重,道:“那少侠的意思是?”
李良先看了一眼银针,道:“三日之后此针不会再与世间出现,我想要的酒也需阁下费神了。”
白衣人应道:“好!”
随即走出庙门,消失在满地的苍白之中。
而白衣人走过的积雪上,未留半点痕迹。
踏雪无痕的绝世轻功!
但李良先只是望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依旧大口地饮着酒,做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