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井凤绑在法坛受苦之际,姬英一路打听问讯,终于狂奔至井家村,并且打听到了井凤哥哥家,见到了井凤的哥哥与嫂子,并跟他们简要讲了自己与井凤的渊源。
井凤的哥哥名叫井元,正是井家村的里正,嫂子名叫阿贞,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没什么特别的。
井凤兄嫂二人都以为井凤被那场大火烧死了,因此一直都没有设法寻找,不料就在老虎岭,还生下孩子了。
姬英问井家村近况如何,哥哥说自从匪贼被钟刚将军击败,一直太平。村里人感念钟将军的恩德,还为他建了祠堂,日日祭拜。
姬英道:“钟刚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他害了井凤。”
哥嫂没听懂姬英说得意思,姬英道:“我没功夫与二位细说,井凤有难,我要去救,孩子就先托付予二位。如果我没死,一定会寻回来,如果我没回来,就麻烦二位把他养大吧。”
说完,姬英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二位面前,道:“我的包袱就放在这儿,有劳二位照看。我这就去了。”
井元拦住他道:“等等,你现在到底要去哪儿?天都黑了,你怎么走?既然是去救井凤,你不如骑马而去。”
姬英没有拒绝,道:“如此最好。”
井元将自家的马从马棚里牵出,将缰绳递到姬英手中。临别,井元又给了姬英一把小刀,姬英这才匆匆上马,趁月色往老虎岭骑去。
来到老虎岭下后,姬英怕马发生声响,惊动他人,就把马拴在了岭下,自己则以上乘轻功翻山越岭,来到了自家屋边。
姬英沿着墙根,悄悄逼近。村里所有人都已去湖边看巫师作法,为井凤净魂。因此姬英的屋里,只留守一人。那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姬英见过他,但并不熟,也从未说过话。
见左右并无他人,姬英便闯进屋去,一下便将其制服,将刀抵在了他的咽喉。
“井凤去哪儿了?”姬英问。
“去湖边了。”那人说。
“去湖边干嘛了?”
“大巫说要设法坛,作法,为井凤净魂。”
“净魂?为什么要净魂?”
那中年男子犹豫着,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姬英狠狠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拉,让他的脖子完全露了出来,这样一来,那脖子上的刀就抵得更紧了,一不小心,或稍稍用力,那人就能像杀鸡一样没命了。
“你不说也没事,我杀了你再去问别人。”姬英一面威胁,一面又加了一层力。那人直喊“饶命”,最终也就交待了实情。
姬英道:“说了就好,你不会死了,但还得麻烦你委屈一夜。”
那人不安道:“你要干嘛?”
姬英也没回答,找了块抹布,严严实实地堵上了他的嘴巴。接着又从家中找来几段麻绳,将他绑了。
“你不要乱动,我不会杀你,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过夜,等明天我自会放你。”说完,姬英便将那人扛了起来,往老虎岭深处走去。
原来,在老虎岭接近顶峰的地方,姬英为方便打猎、休息,在那儿安了个茅舍,现在,姬英就是要把这男子带到茅舍中去。
当茅舍门一打开,那男子也似乎猜到了姬英的意图,也不挣扎,就乖乖地听凭姬英摆布。姬英将他扔在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上休息,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坐了好一会儿,姬英才起身对那男子说:“我要走了,你别乱动,别想爬出去,夜晚山中到处是猛兽。我会回来的。如果明日午时我还未回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姬英便关上门,朝山下走去,再次来到自家屋边,静待时机。大概亥时的时候,湖边法事结束,一大群人又往姬英家中赶来,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了黑夜,透过这火光,姬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妹子,被两个巫师抬进了屋子。
姬英心想只要再过一会儿,这些人总会各自散去,回家睡觉的,如此,他便可趁着深更半夜,天黑人少,把井凤救出来。没想到,大巫却发话道:“现在已过亥时了,明天卯时,我们就要到湖边举行人祭,今晚我们就不睡了,统统为鱼龙守夜。”
姬英一听这话,顿感事情不妙,原本简单的救人计划注定要变得复杂了。没办法,他只好按第二种方案行事。
姬英绕到一条小径,走小径下了山,来到了湖边。湖边已经没有人了,正方便姬英做事。
在灵泽湖的北岸是一带长长的丘陵,丘陵下停泊着各种船只,大的,小的,新的,旧的,废弃的,都有。
明天所有人都会去湖边观看人祭,应该是没人注意到这些船的,姬英就在这密密麻麻的船只中,挑了一条废弃的小舟,沿着湖北岸往东划,划到北岸一个叫彩石矶的地方,就将小舟拴住了。从彩石矶这个位置出发,笔直往南划,就能到湖中央。
做完这一切,姬英已经又饥又累,就一头倒在舟上睡着了。
第二天卯时一到,巫师就令人将井凤从屋里押了出来,一伙人不洗脸,也不吃饭,趁着曙光,再次来到了灵泽湖。
井凤已净身、净魂,接下来的法事似乎很简单,没多久便结束了。
“献祭。”大巫将剑指向天空,冲着湖中央高喊。
两个巫师将井凤绑定,抬进一条小船,船夫再次被巫师撒上法水,念过咒语,这才上了船。
“出发。”大巫一声令下,船夫便划动小船,从湖西岸,朝着湖中央进发。
小舟中的姬英远远看到献祭的小船,正慢慢向湖中央划来,便也开始撑起小舟,向湖中央划去。
渔夫的小船,姬英的小舟,一个从西边,一个从北边,各自向湖中心挺进,在快要交汇时,那渔夫认出了姬英,便想把井凤尽快推入湖中,姬英看出了他的意图,忽地从手中飞出一块卵石,直击渔夫的太阳穴,那渔夫顿时倒在船上,不省人事。
姬英将小舟划到小船旁边停下,井凤含泪叫了声“哥”,姬英便登上小船,驾小船往北岸而去。
“哥,你得划快点,这里有鱼怪。”井凤疲惫地说道。
姬英道:“我知道,会不会碰上鱼怪,会不会葬身鱼腹,就看我们的造化吧。”
井凤道:“要能一起死也好。对了,孩子交给我哥了吗?”
姬英道:“放心吧,你哥嫂都在,孩子交给他们了。”
井凤微笑着流下眼泪来,她看着太阳与霞光,脸上的表情是安详的。
然而湖面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直到姬英将船划到彩石矶畔,都没有任何异样。
“老天保佑。”姬英畅舒了一口气,便将已经虚弱到极点的井凤从船中抱了出来。
“那渔夫怎么办?”井凤问。
姬英道:“他等会儿自然会醒过来的,我掌握好了飞石的力道,要人死就死,要人活就活,百不失一。”
井凤不无骄傲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以前怎么从来没用过?连我都不知道。”
姬英道:“也不是什么惊人的艺业,再说也没有用到的机会。”
姬英扶着井凤走出老虎岭,就碰到一个老乡,拉着牛车,姬英便借他的车载上井凤,再次来到井家村。将井凤抬入井元屋中休息,他则重返老虎岭,去他的茅舍,解救昨晚被他绑在茅舍的那个中年男子。
当姬英骑着马回到井家村,走近井元家中时,见井凤和大哥大嫂都在哭泣,一问才知道井凤已经向大哥大嫂说了自己和母亲的事。
大哥哭到一半,突然起身说要去砸了钟刚的祠堂,大嫂一把拉住他道:“砸祠堂容易,你要怎么向村民解释?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村民也就知道井凤被钟刚玷污的事,她还怎么活?还有孩子呢?都要让他们背上那么沉重的负担吗?”
井元怔住了,半天才道:“对了,孩子怎么办?我们怎么向井家村人解释这孩子的来历?总不能说是井凤生的吧,她还没结婚呢。”
井凤也怒了:“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牺牲我一个也好,这样大家也就看清楚了钟刚的真面目,不会受他蒙蔽了。”
井元道:“你疯了?这样对孩子没好处的,可能会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的。”
“如果村里人真这样对我的话,等孩子长大点,我就带他离开这儿。”
“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去哪儿?”
“我跟着姬英大哥,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了,就说是捡来的吧,“井元叹了口气,语气似乎没那么激烈了,“钟刚被人杀了,你们知道吗?”他问。
“当然知道,这事早传开了。”井凤道。
井元道:“是不是你们干的?我看姬英的神态样貌,不像是一般人。”
姬英道:“不瞒大哥说,钟刚就是我杀的。”
井凤不安地对哥哥、嫂嫂道:“大哥,大嫂,这事你们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让姬英大哥去杀钟刚的,跟他没关系。”
井元道:“放心吧,姬英是给咱妈和你报仇,我跟你嫂子不会跟别人讲半句闲话的。”
大嫂接着道:“坐下吧,从此一家人好好生活。”
大哥缓缓坐了下来,微笑着对姬英说:“被钟刚烧毁的那块地,现在还空着,都长草了,既然你们来了,我想就一起把这块地收拾了,在这儿上面建个新房,供你们俩住,你看怎么样?”
姬英道:“我没意见,生活过得去就行。”
“不过为避免村里人议论,你们光口头上兄妹相称不行,得正式结拜,在井家村的祠堂。”
“我没意见。”姬英道。
“我也没意见。”井凤也跟了一句。
井元道:“听井凤说你文的武的都懂点,那要讨生活还是容易的。井家也有山,很大,叫做井山,你年轻力壮,一年四季从山上搞点野味很轻松的。井家村都是大老粗,周边也都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这儿需要识字懂文章的人,你生活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大哥指点。以后就有劳大哥大嫂了。”
“别客气,”井元一面打量姬英,一面又问,“对了,你武功怎么样?”
还没等姬英回答,大嫂先来了一句:“能杀得了钟刚的,你说武功会差吗?”
井元笑道:“那倒也是。不过你是用什么兵器杀死钟刚的?”
姬英道:“没用兵器,用得是掌和腿。”
“用掌和腿就把他杀了?”
姬英道:“是啊,但这并不是说我不会用兵器,实际上我来灵泽湖这儿正是为了寻找一件兵器而来。”
“来这儿寻找兵器?什么兵器啊?”
井凤插话道:“姬英大哥说,灵泽湖一带有火神祝融留下的开天剑,我是听都没听说过。”
井元道:“其实我们这儿关于祝融的传说倒是不少,你说得这个开天剑,我其实听长老说起过的。”
“什么?真有这事儿?”井凤好像不太相信。
井元道:“无风不起浪,反正长老确实跟我聊到过。你们女子平时出门少,又不太与村里长老谈天,不知道这些事,也正常。”
姬英来劲了:“这么说火神祝融的开天剑真的存在了?”
井元道:“听长老说,上古时,我们这儿有个部落,跟祝融的部落不和,还发生了冲突。祝融一怒之下,带领部落从大蛮山一带直杀到这儿,踏平了这儿的部落。祝融高兴,酒后泛舟于灵泽湖上,并于醉中不慎将它的开天剑掉入了湖中。湖水太深,祝融又喝多了,没能把剑捞起。等酒醒了,又记不得掉在什么方位了,纵使叫来好多水性好的一起打捞,也没用了。于是,这把上古时的神兵利器就这样静静沉没在灵泽湖底了。”
井凤道:“看来就算明明知道这剑就沉在湖中,我们也捞不上来了?”
井元道:“怎么捞?灵泽湖一望无际,深不见底,你要在这湖中寻剑,不异于大海捞针一般,不仅祝融没有成功,后来之人也无一成功的。当然,古时没成功,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姬英问:“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显吗,古时湖中还没有鱼怪,如今湖中还多了一条吃人的鱼怪,谁还敢潜入湖中去寻剑,这不找死吗?”
姬英觉得井元言之有理,倒也没话说了。
这时,大嫂补充道:“火神祝融那可是上古时的人啊,就算有宝剑留下来,况且又掉在湖中,这剑恐怕也不能用了吧,在水中扔了几千年,这剑早就该坏掉了。”
井元道:“你大嫂说得没错,与其寻找古剑,你还不如打造一把新的。如果你的武功够高,你就去井山找‘喜武兽’吧。”
姬英没听懂井元说得是什么意思,问:“什么?‘喜武兽’?这是什么东西?我干嘛要去找它?”
井元笑道:“‘喜武兽’是我们井山上特有的一种野兽,不知叫什么名,‘喜武兽’是我们村里的长老取的。这野兽不大,狐头、鹿角、兔身、鼠尾,行动机敏,不好找,但有两奇怪癖好,一是喜欢吃石头和铁器,二是喜欢看人演练武功,武功好的人,如果在井山上打拳练武,那‘喜武兽’就会偷偷围上来观看,你打得越好,这野兽看得越兴奋,它看得兴奋了,就会下粪,也许是跟它喜欢吃石头和铁器有关吧,总之,它的粪一块一块的,又黑又亮,坚硬无比,这里的人都管这叫‘黑金’,如果拿去锻造兵器,比一般铁造的不知锋利多少,许多武功高手都来井山打拳练武,就是为了能吸引‘喜武兽’,得到它的粪去造兵器。”
姬英听得简直入迷了,“喜武兽”这种野兽他从来没听说过,但从井元的描述来看,这“喜武兽”又是那样吸引着自己。他是好武之人,对兵器也是有执念的。
“你说喜武兽的粪是黑色的,难道用它打造的兵器也是黑色的?”他问。
井元道:“那可不,黑得发亮,黑光闪闪,像黑宝石一样,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而且一点都不臭,没任何气味。这种兵器绝对没得说,就看你武功怎么样吧。武功不好,你再怎么折腾,喜武兽都不兴奋,不兴奋它就不下粪,你也就白上山了。你还别说,这么多年,上井山的高手一帮又一帮,可大多数人,别说让喜武兽下粪了,能让喜武兽出来看的都没几个。”
“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没人去抓来卖或养吗?”
“一开始有不少人去抓,但这东西好像有神性似的,凡是去抓的那些人,不是死老婆,死孩子,就是死父母,死兄弟,反正准出事,到现在根本没人敢去碰,山上看到都毕恭毕敬的。”
姬英被井元说得心动,当下决定要去井山试试。
一家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得聊了很久,直到都困了累了,才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