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的故事很长、很复杂,其中有些细节连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前因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那我就挑些大家感兴趣的讲好了。
比如说,他为何离开A&B,又为何离开这个时空点。
……
时间:2001年4月23日,农历四月初一,07.13 a.m.
地点:明州城琅乡镇方井团9号
……
Jack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愁肠百结,心乱如麻。
“心魔石,名副其实……”
他惊惧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上,串着一块食指长二指宽的黑色长方体,棱角分明,表面炫彩流光,正是第一代心魔石。
他用颤抖的手将心魔石举到眼前,光彩汇聚,赫然形成他的脸。
那脸冷笑一声,死气沉沉地瞪着他。
他大惊失色,脑海中犹如春雷乍响,头皮发麻,一时间失了分寸,心魔石甩手飞了出去。
“叮呤噹啷~”
心魔石砸在镜子上,辗转落到洗手池里,没了声响。
半晌,Jack堪堪缓过神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将心魔石重新戴回脖子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心魔发作,但再次经历,过后仍觉心有余悸。
“康念蝶,你究竟想做什么……”
两个月前心魔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就质问过康念蝶,当时康念蝶解释得很清楚:心魔石就是有沟通使用者心灵的能力,要不然它为什么叫心魔石呢?
可使用者心底的欲望和恐惧也会被放大这一点,她没说明。
虽说如此逆天的东西有副作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Jack总觉得康念蝶肯定还有一些秘密瞒着他们。
他决定今天再去找康念蝶问个清楚,免得等自己患上精神疾病才后悔莫及。
收拾齐整,骑了半个小时自行车来到桐港码头的船上,Jack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密室的门。
东弯西拐来到实验室,人员已基本到齐,他越过人群径直找到康念蝶,开门见山地问道:“K,你究竟想做什么?”
康念蝶将鬓边黄绿色的长发挽到耳后,回眸嫣然一笑,反问道:“你想考验我对咱们团体宗旨的信仰,是吗?”
Jack靠近她,道:“时空穿梭、心魔,还有前几天……”
他环顾四周,压低音量,逼问道:“还有前几天我听到你让阿昌念什么‘真罗神’东西的祷告,阿昌一个无神论者被你搞得神神道道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康念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绕过他,召集起A&B的所有成员,脸上挂着微笑,高声道:“伙伴们、家人们,感谢你们这许久的无私奉献与付出,正因为你们的不懈努力,我们才能走到今天,才能有幸见到划时代的奇迹——心魔石的诞生。K不胜感激。”
说着,她双手摊平,大拇指翘起,其余四指并拢,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交叉叠在颈部,保持这个怪异的姿势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接下来请心魔石的主要设计者和使用者——Jack——跟大家分享一下近段时间的心得。”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注视毫无准备的Jack。
刹那的呆怔后,Jack向康念蝶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实在摸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
他当过老师,自然是不怕站到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但跟康念蝶相处越久,他就越看不透她。
这女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说话的方式也与常人不同,有的时候很隐晦,有的时候又偏偏相当直白,心态更是复杂多变,时而沉稳时而草率,而且他渐渐觉得自己在康念蝶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万一让自己分享心得也是个圈套东西呢?
康念蝶可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走到他身边推了他一把,半开玩笑道:“别害羞呀Jack,大家都等着听你讲故事呢。”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瞎起哄,带头鼓起了掌,Jack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走到刚才康念蝶站过的地方。
“呃——”
他讲不出来。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讲。
难道跟大家说,我用久了心魔石,心魔东西就入侵了我的大脑?
不行,这会对大家的心态造成很大的冲击,甚至会引发事故的。
“其实这半年来做的几个任务,详情我都写在报告里,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过。我想说的是,有时候,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就必须要有所牺牲。造福全人类这条路很长很长,很不好走,我们能做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好当下的路,前路坑洼不退缩,峭壁悬崖敢翻越,信念——要坚持。这就是我的心得。”
Jack深鞠一躬。
待A&B的成员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后,Jack再次找到康念蝶。
康念蝶先开口了:“我的真实目的?不重要。就像你刚才说的,想要达成心愿就必须要有所牺牲。如果你认为你的心愿值得现在的牺牲,你的信念值得现在的坚持,那我的真实目的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言毕,她似大人对小孩般拍拍Jack的肩膀,扬长而去。
Jack留在原地,呆立半晌,脑海之中闪过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幡然醒悟:即便K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东西,但只要不与自己的信念相悖,无大碍矣。
自此又过了两个多月,二人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可Jack心魔发作的频率日益增高,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便向康念蝶提出退居二线的请求。
康念蝶直截了当地回了他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康念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Jacky呀我的小Jacky,心魔石只能匹配一个使用者,你是设计师你应该非常清楚。你说咱们这团队十几个人花了三年的时间和无数精力才把心魔石研制出来,你要是退役了,心魔石就算报废了,这……呐,不说别人,光说你——你Jack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在这个上面?我还记得有一次设计思路出了问题,整个大方向都偏移了,是你——是你Jack一个人在设计图前不眠不休三个日夜,终于理清了思路,才有了现在的心魔石。你为了造福人类这个终极目标做了那么多牺牲,现在却要半途而废,你真的舍得吗?你真的希望自己的事业刚起步就陨落吗?你真的想要自己的成果还未显现便被自己亲手扼杀在摇篮里吗?”
又来了。
每一句都是以“你”为开头的长篇大论,让人不由自主地将错都归到自己身上,产生放弃的念头。
这女人花言巧语玩弄人心的功夫,比谁都厉害。
Jack无奈地摇摇头,知道确实是自己理亏且没考虑周全,便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策:“如果我们再造一颗心魔石呢?”
“这样当然可以,只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哪怕是根据现有的设计图再造,也起码还要一年。而且就算你能坚持整整一年,可如果你全身心投入到研发下一颗心魔石中,那我们眼下的工作就要陷入长达一年的停摆期,到时候可能就没有足够多的资金来继续运营这个团队,甚至研发过程也会被强行中止……”
Jack闻言无话可说,兀自皱眉苦恼。
康念蝶见状提议道:“这样吧Jack,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把你的心魔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或者团队里有人恰好认识个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这……”
Jack为难地咬住嘴唇。
心魔,本来就由人的私欲组成,是难以启齿道与外人之事,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恐怕要脸红死。
思忖片刻,Jack还是决定自己一人对抗心魔,收回辞呈,出了康念蝶的办公室。
目前手头上没有任务,也没有在船上耐心等委托的心情,Jack干脆收拾东西骑车回了家。
回到家中,他一咬牙,摘下脖子上的心魔石项链,举到眼前,恶狠狠地盯着心魔石,咬牙切齿道:“来吧,心魔东西,来啊……”
十秒钟过去了,心魔石毫无动静。
三十秒、一分钟、十分钟……
过了一刻钟,这心魔石还是老样子,不声不响,古井无波。
Jack失望透顶地放下心魔石,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刚戴回心魔石,他的脑海中就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哦哟,又放弃了?你还真是‘有韧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