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到了21层,我迈步出去。楼道的空间也相当宽敞,没有常规小区楼道里摆放的那种杂物,而且一层只有两个住户。我找到2102的门牌号,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峰值,我感觉我的耳朵里全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我拎着东西躲到一边,缓和心跳的同时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明明只是去做客,我却比面试更加紧张不安。在楼道里徘徊了五六分钟后,我毅然敲响了防盗门——临阵退缩,比表现差劲更加可耻。
“咚咚咚…”
门几乎是瞬间就开了。
“董事长好!”
“进来,你在外面瞎转悠什么呢?我看你半天了。”
“我…我…我有点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进来。”
“哎,是。”
我迈步往里走,屋里的空间真的超级大,感觉就像中心大厦里俯视周围建筑的会议厅一样。而且尽管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但屋里的采光依旧非常足。
“我的天!您这屋,可太大了…”我由衷的赞叹。
“哈哈,你小子那是什么表情,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啊?别站那了,进来坐吧。”
“那我,我用不用换个鞋啊董事长。”
“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你拿一双出来。”
“哎。”
我把酒和茶放到一边,开始换拖鞋。一个系着围裙的阿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以为她是保姆,但她一说话我立刻就知道她是谁了。
“哎呀,来客人了,你就是小刘吧。”
“夫人您好,我是刘易。”
“小伙子真精神,坐那吧。你来的太早了,现在连六点都没到。”
“我就是准备早点来的,过来帮您打打下手,我也不能光来吃饭啊。”
“行,挺好。但是我可不会让客人干活,你坐那去吧,陪我们家那位说会儿话。”
“我换完鞋过去帮您。”
“不用不用,快坐那去吧。”
阿姨说完就回去了。我换完拖鞋之后拎上自己的东西。
“董事长,给您拿的酒跟茶,您看我给您放哪?”
“就放那吧。你走时候再拎回去,我这什么都不缺,放我这还占地儿。”
“这...送您的东西哪能再拿回去啊?”
“什么酒,我看看。”
我马上跑过去,“五粮液,您看看。”董事长接过酒盒,直接去看背面的生产配料。我在一旁垂手而立,像个等待老师判卷结果的学生。
“这酒不便宜吧?”
“我也不太清楚...”
董事长把酒放到茶几上,“下回别拿了,我要不收你肯定胡思乱想。但下一次如果你还带,就给我原封不动的拎回去。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那把东西给您放哪?”
“就放桌子上,一会儿让她收拾。”
“是。”
我把茶叶也放到茶几上。董事长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我在旁边有点坐立难安。一句话不说实在是太过尴尬,沉闷的氛围让我的胸口有一种堵塞的感觉。
“你吃个桃。”
“哎,是。”
“您这房得有五百平米了吧?”我主动发起话题。
“没有,才三百多平。”
“我天!三百多平!光听着心里都特别痛快。”
“嗨,房子大了也不好,东西总找不着,做个卫生也费劲。”
“您没请保姆吗?”
“以前有全职的,后来给辞了。刘梅说她去找个熟悉的人来,到现在也没信儿。”
“那您这房里要是脏了或者做卫生什么的,您就可以叫我,我在家里经常帮我妈做家务,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你是司机,专人专用,干活什么的不用你。”
“给您干活不分专人专用,只要您需要,我随叫随到。”
谭董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仿佛是在重新审视我。随后他微微点头,“好,可以。”
“谢谢董事长。那我先去帮帮厨?”
“去吧。”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把自己坐过的地方捋平再走。从客厅到厨房中间有一个吧台,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大部分都是红酒。阿姨正在切菜,我敲了敲门框,让她知道我在外面。
“夫人,我来帮您了。”
“不用不用,快坐着去吧,我这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刚跟董事长都说完了,说过来帮您择择菜,刷刷碗。”
“那好,你帮我把这几个土豆削了。”
“哎,好。”
我接过土豆和削皮器,然后对着垃圾桶开始削皮。
“小刘啊,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七了,夫人。”
“别叫我夫人,家里也没外人。我也姓刘,你叫我刘姨就行了。”
“这…我叫董事长是董事长,叫您是刘姨,这个不太合适吧。”
“什么合不合适的,没那么大规矩。你就叫我刘姨,这不比夫人那两字好听。”
“好,那我就叫您刘姨。”
“你是什么学历啊,是大学生吧?”
“我是专科。”
“哦,专科啊,怎么没考个本科?现在学历多重要。”
“我上学的时候偏科太厉害,英语跟语文很好,但数学差的一塌糊涂。结果文理分班的时候我爸还硬逼着我学了理,说男孩学文科没有用。最后我高考就考了二百多分。”
刘姨摇了摇头,“唉,这父母强势啊对孩子来说不是个好事。学文科也是很有前途的嘛,记者,律师,这都是很好的职业。你爸爸在家里是不是一家独大啊?什么事都得听他的。”
“也不算是一家独大,因为我妈也挺厉害的。不过关于我的大事我爸都比较不庸置疑,他就是特别希望我能有一门手艺,这样走到哪都不会挨饿。”
我把削好的土豆递给阿姨,她拿到水龙头下冲洗然后放进菜盆。
“父爱深沉。你爸虽然专制,但对你的爱很朴实。过来洗洗手。”
“其实我爸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我后面想说没有我爸我就进不了公司,不过我很克制的闭住了嘴,因为直觉告诉我这种话不能乱说。
“毕竟是一家之主嘛。对了小刘,咱们公司的吕总,是不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姨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问,可我到底该不该说实话呢?
“啊,是的,我爸跟吕叔是大学同学。”我实话实说。
“挺好,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好了,我要做饭了。”
刘姨点火架锅,我在旁边给她收拾菜墩和递盘子。冰箱里都是盒装的净菜,基本不用择。我看着锅下面燃烧的火焰,心里却一直在反刍刘姨刚刚说过的话,刘姨是怎么知道我爸跟吕叔的关系的呢?她的“知根知底”又到底代表着什么呢?我不知道答案,也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晚饭规格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菜炒完之后刘姨就让我去叫董事长来吃饭。客厅的灯都被打开,但董事长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我敲了两个房间都没人,我不敢再推别的门,怕进到不该进的房间里。我只好回去找刘姨。
“姨,董事长不在客厅。”
“他准是又去阳台抽烟了,你帮我看着点火,我去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