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一拉着我出了房间,气势就起来了,对房东说:“你要是有证据就提出来,不要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房东也不甘示弱,说:“我用完厕所之后,还有谁用过厕所吗?”叶子说:“你用过厕所是早上的事,现在都下午了,当然别人要用厕所。但我们都没冲水。”
房东说:“我用的时候这个水箱里面的杆子是好的,现在来就坏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谁都没冲水,那好好的杆子怎么会坏呢。”我赶紧出来打圆场说:“您看我和叶子都没冲过水,我俩的纸还摞在马桶里呢,怎么会是我们用的。”
房东再次强调说:“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用的,那好好的东西怎么会坏呢?难不成马桶还能自己坏啊?你们是不是按过这个冲水键?”我说:“没有的,我和叶子早上听了您说没水后就没用过了。”
叶子把我往后一拉,对我说:“房东就是想吵,你说这个没用的。”然后叉着腰说:“我看你是年纪大,爱忘事了吧,我和Wendy(我)都没冲过厕所。只有你冲过。”房东还在那念叨说:“好好的东西不可能自己坏了。你看现在水这么清,你们肯定冲过。”
叶子一听火气又上来了:“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尿那么黄。你要是这么说,我要不然现在尿给你看看,我的尿黄不黄。”房东说:“你看这里还有纸,你肯定用了。”
叶子已经不想好好交流了,大声对房东说:“我最后说一遍!我和Wendy(我)上了厕所但没冲,你自己的事不要怪在别人头上。”说完拉着我回房间了。房东自己又叫来继续修理。
微信里她给我发:有的事就要给她吵,要不然她就赖在我们头上了。这次不说下次又要又其他事找我们。
你还说不出去,要不出去你以为她会放过我们吗?她说话那么大声,就是为了警告我们。就算我们不出去她也会敲门把咱们叫出去。看着她一条条发来消息,我忍不住劝她说:如果房东敲门叫我们,她就等她叫了再出去。我们都没做任何事,她如果非要把事推到我们头上也是她理亏。
叶子发给我:你以为她是放过我们了吗?她是真的觉得是我们干的,不是她弄的。见我没继续回复什么,她又发:可能我们两处理事情方式还是不一样。你这样也有好处,我就是喜欢正面恶怼。
后来我和叶子插科打诨了下,叶子感叹了声:房东前夫真是他们家的苦力。可怜的男人,碰到这样的女人如何安宁。又说她前夫是电工,又不是水管工,怎么会懂这个,她真是为难人。
叶子比我知道的房东的情况多,最开始我都不知道房东和前夫是离异状态,当时我看到房东和女儿住在这里,我以为他们是喜欢这样生活方便。当时叶子听到我的推测,对我撇撇嘴说:“肯定是离婚了,要不然肯定住一起。”现在想她可能有比我多知道一些。就算我和房东见面比叶子和房东见面多,我都不知道他前夫来了这边做了电工。在房东口中,她前夫出国前是个厅级干部。但在房东女儿的形容里他现在穷困潦倒,又要照顾年迈的母亲。
也许每个人听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在听过房东的讲述后,我从没觉得她前夫可怜过,在我心里就是个贪婪的男人,但在叶子的嘴里这又是个备受折磨的男人。我好像真的很难同情男人,也许是听过的悲惨爱情故事太多了。
等马桶终于修好了,叶子去厕所时候,房东从一楼看到了,又对叶子大喊:“新换的冲水开关,你慢慢按。”叶子听到火气又上来了,说:“这马桶还是易碎品啊?我还还不能用了是吗?”房东又喊:“新换的开关,可能和之前用的劲儿不一样大,让你第一次轻点感受下什么力度再用。”叶子说:“意思是这马桶坏了怪我们是吗?”
我听到这里已经烦了,类似的对话一天进行了好几次了,一个唠叨的房东和一个喜欢怼式回应的室友。后来叶子又给我抱怨了房东的若干地方,总算安宁了几天。
又是一个中午,我在忙自己的事情,就听到楼下叶子大喊:“STOP(停)!”,“你不要再说了!” “停!” 我估计又是叶子和房东吵起来了。但这样的事我一旦踏入估计又要吵个没完,所以我就装作没听到一样继续缩在房间。虽然是吃午饭的时间,但为了避免直面冲突,我一直喝水,用水压住饥饿感。
不过事情还是没有依我的希望发展,房东走到二楼来敲了敲我的门,让我下去一趟。她带我到厨房的水池旁,指着水池过滤器上面的麦片问我:“这上面麦片是不是你昨晚喝的?”
我想了想我最近经常喝豆浆麦片,我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是不是我喝的。不过转念一想,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下楼吃水果,顺手把水池过滤上的垃圾倒掉,所以我说:“昨晚的话应该不是我喝的。”
房东听完又转头看向叶子,说:“反正就只有你俩有可能,我和我女儿昨天到今天都没吃过麦片。”我如实说:“我早上刚起来不久,刚刚就只喝了咖啡,吃了饼干,没吃麦片。”叶子和房东都说不是自己吃的,而我又没吃麦片,我感觉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厨房也没有什么监控或者什么证据,我们三个人都有麦片,这时候光靠嘴真的很难判断到底是谁说了谎。
没想到叶子很大声对房东嚷:“我不是早就给你说了,我早上10点后喝了麦片。你问我9点前,我给你说我没起来,不是我。你把Wendy(我)叫下来干什么?”房东听到后了然似的笑了笑,对叶子说:“如果是你喝的,你早点承认不就行了吗,一直在这说不是你。”
叶子听到后又开始嚷:“我早就给你说了,是你一直纠缠昨晚喝的,又给我说今早9点前喝的。我们那时候都没起来。”
房东说:“别喊了!是你干的,你收拾了不就行了吗,在这里狡辩有意义吗?”
叶子说:“我没有狡辩,我早就给你说了,是你不听我说话,还要Wendy拖下来。”
房东说:“那我一开始记错了,后来我问这是谁干的,你不是也没承认是你干的吗?直到Wendy下来,你才说是你喝的。”我看着她俩又要吵起来,感觉简直头皮发麻。这两个人都不是愿意认输的主,而我和他俩关系都还不错,现在不管什么都是错的。
房东已经不想再纠结了,准备去客厅的沙发上睡觉。但叶子情绪已经上来了,控制不住继续说:“你个老太太,总是在冤枉我。上次厕所就非要说是我做的,那次洋葱又说我偷你的,现在又说我抵赖。”
叶子所说的洋葱的事,是之前我和叶子一起买一些比较大量便宜的蔬菜,比如土豆,洋葱,然后屯在洗衣房的架子上。有一天叶子去拿洋葱吃,房东看到了就说叶子为什么要偷自己的洋葱,上次就看到少了两个了。叶子一听急得把我从房间里叫出来,问我她拿的洋葱是不是我买的,给我们俩用的。我一看,确实是我前几天刚买的,我就对房东说:“叶子拿的确实是我买的啊。没有用您的洋葱。”
房东在那块左右一翻找说:“哎,我忘记了,我买的洋葱放在了袋子里,还没有拆封。上次我搞错了,以为这是我买的洋葱,还拿了你们一个。我现在还给你。”
房东认错了,叶子却不想这么结束。叶子是个很坚持规则,且得理不饶人的人。她觉得她被误会了,就该被道歉,而显然房东就想这样糊弄过去。叶子觉得这是态度问题,房东习惯性冤枉自己,把自己当做贼。自己付了房租,不是来被指责的。但房东毕竟年纪大了,没有觉得自己态度有什么,而且觉得自己已经承认搞错了,就已经够了,没必要做什么道歉仪式。
这件事可能在房东那里早就成了过去的一个小点,在叶子这里又拧成了一个屡屡被提及的结。现下房东语气不那么激动,就说:“这次你承认了不就行了吗。你到时候一起收拾了就好,没什么可吵的。”应该她也怕了室友咄咄逼人的态度。
我作为中间调解说:“咱们这件事都已经弄清楚了,房东也道歉了,事情可以算结束了,对吧?”叶子反驳我说:“你看她那是道歉吗?她就是不想让我说了,觉得说不过我,想逃避。”
房东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就说:“对不起,刚刚是我搞错了,行了吧?”
叶子并不想这么快结束,就说:“咱们今天不能这么完了。你一点点小事就来烦我,我之前和你算过吗?”然后开始列举过去的那些事,比如空调事件,洋葱事件,还有房东总在一楼吊嗓子,打扰到她休息了。作为结束的一句话是:“咱们讲道理,之前那么多事我都没给你算过,你看看你做的是人事吗?”
当听到叶子这么对长辈说话,我感觉很震惊,感觉她不该这样说。叶子就那样看着我,意思是让我帮腔,但我不觉得她做得对。我知道叶子觉得我现在享受的很多舒适都是她争取来的,比如热的时候开空调等等小事。但我想本来都是一些可以商量的事,没必要弄这么僵。
房东不愿意吵了,就说:“我买的房子,我愿意干什么干什么。我不像其他房东会赶走租客,你在这里住,我欢迎。我肯定希望你住得愉快。”
室友不依不饶地逼着房东说自己邀请朋友来客厅唱戏打扰到她休息了,室友曾经给我抱怨过这件事很多次。这是在我搬来之前发生的,后来因为疫情的缘故,我搬来后没有见识过房东和朋友们在家里唱戏。
房东被烦到没有办法直说:“我租给你就你那一个房间,你还管我在自己的房子里干什么?”
室友听到后火气更大了,继续火上浇油说:“你收我一个月750你还敢说你只租给我一个房间?安省有规定,你这客厅和厨房都是公共区域,我都可以用的,就你整天赖在这里。瞧你做的事,也不怪你没有朋友,女儿不理你,老公还给你离婚。你看你这性格,能讨谁喜欢?谁看了都想抽你。”
房东听到后回了句:“我也不用讨你的喜欢。我是你的房东,你是我的房客。咱们能住一起,住得愉快就行。”然后急匆匆上楼了,不想再和叶子纠缠。叶子依旧在那里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