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平时白盈然一定会挣扎下地,可现在她就像一只被泄了气的皮球,四肢百骸都虚浮无力。她把脸深埋进陆一洲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陆一洲抱着她走进办公室,赵廷见状吓了一跳:“哟,这是怎么了?”
陆一洲把白盈然放在沙发上,示意赵廷去倒热水。赵廷忙端了来,陆一洲又让他往水里加糖。自从知道白盈然有低血糖的毛病,办公室里就一直放着各种各样的糖。
赵廷把一杯热糖水递到白盈然手里,暖热的温度传入掌心,却更衬得她全身冰凉。
白盈然捧住杯子,望着赵廷喃喃自语:“为什么非洲要打仗,为什么……”眼泪滴落进糖水里。
“去餐厅给她弄点吃的来。”陆一洲对着呆愣的赵廷道。
赵廷忙答应着往外走,随手轻掩了办公室的门。
“快喝点,会舒服些。”陆一洲将杯子轻轻推到白盈然嘴边。
白盈然木然喝了几口,忽地将杯子往他手里一塞,整个人如弹簧般跳起,跌撞进自己的办公椅。
“你干什么?”陆一洲快步上前。
“订机票。”她哆嗦着手指去拨桌上的电话。
陆一洲一把按掉:“去那里的飞机早就停了,现在这个时候,各国都用包机在撤侨,里面的人出来都困难,哪会有飞进去的航班?”
“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我要去接他,我要去接他回来!”白盈然用力拂去压在电话上的手。
“你去接,你怎么去接,你凭什么去接,你……你是他什么人?”陆一洲终于忍不住。
“我是……我是他……同学,幼儿园加初中加高中的同学……不行吗,不行吗?我是他同学……”白盈然紧握电话,泪下滂沱。
陆一洲慢慢掰开她握着电话的手,轻拢她凌乱的发丝,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哄一个悲伤的孩子:“行行,可是现在谁也过不去。我们不哭了好不好,他不会一个人的,他们会照顾好他,他是英雄……”
白盈然靠着他停不下哭泣。
她一点也不相信电视里播的新闻,仿佛一场虚幻荒诞的梦,从顾尘凡留在她额上的那个吻开始。
赵廷端着饭菜进来,轻手轻脚放下,又悄悄退出去。
胃里空空地刺痛,心头发慌,白盈然掩口一阵干呕。
他可以娶别人,他可以不喜欢自己,他可以和她成为陌生人。但是,他不能死,不能这样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异国他乡。他正年轻美好,成熟中魅力绽放。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学了那么多年的医,他的手术刀可以挽救很多人的生命。他一定会事业辉煌,有所成就。白盈然觉得自己的心生生被剜去了一块,比她的胃还要空洞地难受。
其实吐不出什么东西,连她最想吐出来的那些悲伤也还全部窝在心里。陆一洲拿了手帕替她拭泪,轻抚着她后背,满眼疼惜。
她终于渐渐平静,坐在椅中目光呆滞。陆一洲将赵廷送来的饭菜端到她面前,一模一样的饭菜,却叫人再没了大快朵颐的心情。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你爸妈看了要担心的!”陆一洲忍不住叹息。
白盈然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是不能回家的,至少这两天不行。太过深重的悲伤攫住了她,令她崩溃窒息。
“去我那里吧。”陆一洲忽然道。
“方便吗?”她轻声问。
“当然方便,房子够大,我一个人住。等会儿我叫赵廷去你家拿行李,就说你随我紧急出差几天,怎么样?”
“好。”
不过率性一说,不想她竟然同意,陆一洲的眼中闪烁微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