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役,瓦岗军大获全胜!歼灭、俘获敌军数万,缴获军资无数,隋之名将张须陀力竭自尽。瓦岗军声威大震!于是乘胜攻取了荥阳。孟让、郝孝德、孟海公、徐圆朗等各路义军纷纷遣使奉上贺表,推举翟让为盟主。
翟让因李密功高,命将王伯当、王当仁、周文举、李公逸等新上山各部,统一拨归李密自立一营,号“蒲山公营”,得专赏罚任免营内将官,调度时无须禀报翟让。
李密心中窃喜,作势力辞不成,谢恩受封。
李密终有基业,如鱼得水,遂广结英豪,招揽人心,施展平生所学,引导瓦岗军从胜利走向胜利。
翟让、李密与众将经反复研究,周密部署,决定奇袭兴洛仓。兴洛仓又称洛口仓,位于洛河入黄河的河口处,便于两河漕运。粮仓有仓城,方圆二十余里,一千多士卒把守。东临虎牢关,西有黑石关,南依群山,北傍黄河,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又有粮仓,更是非争不可。
翟让、李密率精兵七千,从荥阳迅速南进,绕道阳城,穿越方山,从巩县西南四十余里的罗口,直取仓城(近处虎牢关有隋将裴仁基据守,故绕道南行)。仓城守军毫无防备,瓦岗军出其不意,一举攻占。
义军开仓放粮,并分粮与各路绿林。一时百姓扶老携幼,不远千里奔赴兴洛。远近义军纷纷归入瓦岗旗下。瓦岗军实力迅速暴涨至近百万众。
此时前来投奔瓦岗的,除各路义军外尚有:李密的旧识房彦藻,此人曾任隋县丞,后参与杨玄感起事,玄感兵败后,他隐姓埋名流落民间,今见李密初偿大略,遂来投效;魏徵魏玄成,出身贫寒,胸有大志,自幼苦读诗书,见天下大乱,便做了道士云游四方,实则欲寻访明主,以偿济世之志。他先投了武阳郡守元宝藏,以往与瓦岗寨主翟让也曾书信往来,互为盟友,今见瓦岗势隆,索性劝元宝藏一起归了瓦岗;隋之官吏柴孝和、祖君彦等人,亦纷纷阵前反水,投奔瓦岗。
此时瓦岗寨面临一个抉择:他们是继续拥戴一个善良敦厚、智略不足的乡村大叔,还是要推举一个才智绝伦、深不可测的世袭贵族?是禅让式的和平过渡,还是在“宫廷政变”的血泊中完成权力交接?瓦岗寨诸多将领,心里都在打鼓。不解决好这个问题,长此势必影响瓦岗寨的军心、民心。
老寨主翟让,德高望重,才略短缺,却是瓦岗根据地的奠基人和瓦岗军主要创始人。在李密危难之际,他伸出援手,又恩结着单雄信、徐世勣一干瓦岗旧部,但他远非刘备;而李密,则更不是孔明。
自从上山以来,李密非但显示出卓越的领袖禀赋与军事才能,还有意识地为自己培植心腹,扩张势力。近半年新入伙诸将,大多心向李密;就连瓦岗寨元勋贾雄、徐世勣等,私下里也认为论才干当推李密为首。
一日,有个自称“悬孤子”的游方道士来到山寨。他一进山寨,就向守寨的士卒打听,有没有个名叫李密的人。
士卒道:“我们这里是有一位将军名叫李密。不知你找他何事?”
来人故作神秘状,问道:“各位将爷近来可曾听到一首叫着《桃李章》的歌谣?”
“桃李——章?未曾听说!道长说来听听。”
那“悬孤子”摇头晃脑,说道:“诸位听好了!这歌谣是这么唱的——”说着,他开始哼唱: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
宛转花园里。
勿浪语,谁道许。
“悬孤子”不紧不慢解释:“这‘桃李子’,就是逃亡在外的李姓之子。‘皇后’,是指当今帝后。‘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看来绕来绕去是绕不出来了。‘勿浪语,谁道许’,这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让大家守秘密,不要说开去;二是隐含一个‘密’字。贫道听到这民谣之后,仔细琢磨了三天,觉得这不是说,有个名叫李密的人将要取代隋氏而得天下吗?故此到处寻访。听说贵地似乎有位将军名叫李密,贫道特来拜会,想要看一看这位将军的面相,是不是天子之相。”
“原来是这样!”几个守寨士兵原本正无所事事,听这“悬孤子”说得煞有介事,俱来了兴致。
其时,天下大乱,谣言纷起,民心摇动,“李氏当王”的传闻最是常见,一般士民皆十分相信这些传闻,一旦有谁听到“最新版本”,立即四下扩散,人人争当义务宣传员。
李密正是利用了群众的这种盲从心理,找来这位“悬孤子”合演一出“双簧”,以便迅速提高自己的声望、地位。
事实上这“悬孤子”本名李玄英,乃是李密一远房从弟。在此之前,李密已借出山寨办事之机,与这位从弟取得了联系,但山寨众人皆没见过他。于是李密安排,定下了这条由李玄英出面,到山寨散布民谣之计。
众人不知是计,一小校自告奋勇道:“我带道长到李将军营帐去!”他也想当面听听,看这道士如何说那李密面相。
其余士兵也都兴奋异常,一齐嚷嚷着要跟去。
经过一番争执,有三个士兵不情愿地留下来继续放哨,其余十几人前呼后拥簇拥着李玄英,往李密营地走去。
刚走出几步,迎面碰上一将领,此人形象威猛,面貌酷似翟让,比翟让年长些,乃是翟让之兄翟弘。
翟弘见一群兵卒拥着一个道士走来,喝问道:“尔等不各安职守,围着一个道士作甚?这是何人?不怕他是个细作吗?”
这话够分量!加之他身份特殊,吓得几个士卒直往后退。
那为首的小校壮了壮胆,回道:“禀将军!这位道长说要来寻访李密将军。”
“他找李密作甚?”
众人只得将适才情况和盘托出。
翟弘闻言心里转了几转,暗想绝不能让他在此说三道四,把李密捧上天,将俺兄弟给压下去了。但又不知这道士是否真有本事?不如让他去给俺兄弟相一面,要是真压不过那李密,还是让俺兄弟趁早将李密一刀宰了!
想到此,他喝退众人:“去去!尔等都散了!俺要将此人带到元帅那里去,审一审他。不是个细作,那就最好;若是细作,俺绝饶不了他!”
众人一听此言,只得四散开去。
李玄英心里一哆嗦!但事已至此,他这个“悬孤子”也只得硬着头皮“悬”下去,于是他满脸陪笑,拱手施礼道:“这位将军原来是翟元帅兄长。失敬失敬!贫道也正想一览翟元帅尊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