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薄的阳光洒在秦府宽敞的院落里,一个小丫环在打扫着昨晚被秋风吹下的落叶,她轻轻地提起竹帚,轻柔得像梳头发似地,一下,再一下的把落叶拢在一处。
一个婆子从廊下走来,她拉住了一个正端着一盆热水从厢房里走出来的另一个丫环问:“小菊,太太起床了没有?”
“太太起床了,何妈妈,小兰正在给她梳妆呢。”
那个叫何妈妈的婆子听了便挥手让小菊走开,径自走向厢房。
“太太,您起床了吗?大老爷请您去前厅用餐呢。” 何妈带着殷勤的声音小心地在门外请示。
“知道了,你和老爷说,我即刻就来。” 里面传来一个娇慵的声音。 亚红色的织金锦绣门帘里是一间精致华美的卧房,梨花铜镜台前坐着一位锦衣美人,只见她穿着一袭碧霞云纹的细丝裙,飞仙髻上插着一只掐丝点翠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在珍珠耳坠旁,显得尤为高贵。
她站起身来,对着帮她梳妆整装的丫环说:“小兰,我们走吧,老爷该等急了。”
前厅的紫檀木大饭桌上,大老爷秦文松正襟危坐,桌上摆满了可口的粥汤点心。秦文松一看到那张梨花般娇艳的脸,威严的神情便松了下来,他向她招手:“梨容,快来快来,今天有你爱吃的虾饺,这是我特意命厨房做的,还有雪蛤粥,你尝尝。”
“谢谢老爷,梨容吃,您也吃。” 梨容巧笑着亲手夹了一个虾饺放到丈夫碗里。
“对了老爷,您说今天二弟 会回来,他什么时候会到呀? 西屋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您看看还缺什么?”
“不用了,你看好了就行,管家已经到十里铺码头接人去了,二弟傍晚应该能到。” 秦文松喝了一口汤,淡定地说道。
“好的老爷,晚宴的菜式梨容会让人盯着,保证让二弟吃得开心。” 梨容浅笑着,脸上漾起了两个梨涡。当初秦文松便是被她的这两个梨涡迷住了,才会在鳏身五年后才托媒人求娶她做继室的。
“对了,梨容,你爹的伤好了吧。” 秦文松又关切地问道。
“已经大好了,老爷这阵子打发人又是人参又是虫草,流水似的送过去,我爹都养胖了呢。” 梨容一脸的感激。
“那就好,等过些日子你爹的身体好利索了,他的米店可以重新开业了,不用怕,朱家的人不会再来找麻烦了。”秦文松宽慰地笑了笑。
梨容的父亲经营一个小米铺,专做街坊生意,店里的口碑一直不错。可是三个月前街坊朱老四突然暴毙了,仵作来验尸发现是食物中毒,查来查去居然问题出在他们家吃的米饭上面。
原来米上面有毒,那袋米是从梨容父亲的米铺里买的,很快梨容的父亲便被打进大牢,很明显是有人陷害,可是找不到证据也无法。梨容和母亲四处奔走都找不到援助,最后还是开中药铺的秦老板出面帮她们解决了问题。
秦老板使了许多银子给朱家,并且还贿赂了县太爷,把梨容的父亲弄了出来。梨容一家感激不尽,梨容更是满心羞愧,几个月前秦老板还曾托媒人向自己提亲呢,只不过自己有了意中人拒绝了这门亲事,谁知自家出了事,人家秦老板不计前嫌来帮助她。
这一次为了报恩,梨容一个月后嫁进了秦家做填房太太。
秦家家大业大,光中药铺就有两家,商铺房产置了一间又一间,梨容一个小小米铺老板的女儿倒是掉进了福窝当起了阔太太。秦文松对太太百般宠爱,不但让她当家,还出钱给他爹重找了铺子继续经营米铺。
秦文松还有个弟弟秦文柏,他长年在百里外的柳叶镇负责打理秦家药铺的分号,通常要到年下才会回桃花渡镇的老宅。
这次还没到过年他便要回来了,一来是拜见新嫂子,二来顺便向哥哥汇报一下分号的经营状况,当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私事要办。
“来了来了,大老爷,太太,二老爷回来了。” 府里的婆子丫环们喜气洋洋地奔走相告,秦文松和梨容也高兴地迎了出来。
“大哥,我回来了!” 秦文柏一下马车便立即上前握住了哥哥的手,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星目剑眉,身材颀长,一身水蓝色锦袍衬得他玉树临风。
“二弟,你可来了,为兄成亲的时候你去山西置办药材了,连喜酒都没赶回来喝,你辛苦了。” 秦文松看着一表人才的弟弟,脸上的笑容都溢出来了。
父母早亡,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弟弟是他一手带大的,当哥哥的从小就悉心栽培弟弟,前几年还送他进过洋学堂念书,如今也成了自己生意上的左膀右臂。
“是呀,大哥,我这次回来就是专门来拜见嫂子,给嫂子行礼的。” 秦文柏早就等不及了,他一步走向哥哥的身后对着那个低着头着湖绿色蜀锦绣襦裙的女子拱手一拜,“嫂子,请受小弟一拜,以后家里的一切就辛苦嫂子打点了。”
“二弟,快起来….啊…?” 梨容对着秦文柏虚扶了一把,可是就在秦文柏抬头的一瞬间她立时僵住了,怎么是他?
秦文柏也惊骇得张大了嘴巴,怎么是她?两个人像被定了身似的一动也不动的。
秦文松安望着弟弟的背好奇地问,“怎么啦?难道你们认识?”
“哦,不,不认识,我只觉得新嫂嫂长得很面善很眼熟,对了,像以前的大嫂。哈哈。” 秦文柏立即反应过来忙打了句哈哈。
“臭小子,也不怕你新嫂子不高兴。” 秦文松捶了弟弟一拳低声笑骂了一句。
确实,梨容容貌上和他过世的第一位妻子有五分相似,然而品格上的相似倒有七分,这也是他费尽心思要娶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