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方海洋大学的大一学生,左手拎着两袋小笼子,右手拿着一杯豆浆,火急火燎着冲进教室,阶梯教室的后座早已被人抢光,我蹑手蹑脚从左边的空道上去,寻找一个空位置。
昨晚跟宿舍的女孩们吃烧烤,聊天熬到很晚,我起床到出门只花了五分钟,头发乱嘈嘈,跑来课室的路上在小摊边随便买了点早餐应付。
8点的这堂关于远古海洋生物的早课,是公开课,除了日常来听课的大学生,还有一部分全国各地优秀的中学生来参观,电视台安排了记者现场直播。
杭州小笼子的香味,满满地溢出来,在严肃的场合里散发着市井的气息,引起好几个人回头观看。
我终于找到一个空位置,而旁边是沈君和两个初中生模样的人。
啊!这怎么可能呢?
我呆站在原地,眼前的这位男生,沈君,比自己大一岁,高中同班同学,成绩优异,在读高二时突然休学,流转全国各地体验流浪生活,从高二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现在,他就在这里。
在旁人的提醒下,我呆若木鸡放下了书包,小笼子,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上课,一切准备就绪后,忍不住看他。
是他,少女时代曾暗恋的男生。
从长相看,从形态看,都没有太大变化,惊讶的是沈君也朝这边看,梦如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尴尬地四肢不动,低下头去。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回来了,那双散发着温柔和善意的眼神,藏着星辰大海。如果非要从他眼神中提炼出什么关键词的话,那就是意料之中,似笑非笑的笑容。
他旁边的学生们,个个穿着校服,没有化妆,眼神清澈,普通的初中学生。
他偷偷把学生证递给我,某某某,XX 中学初三学生。我更加确定了,他就是沈君。他的照片,他的字迹,他的一切,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这堂课讲了什么,海底生物进化史?国内外的海底世界?
不知道,只知道时间好长,久到怀疑自己分不清现在到底在做梦,还是现实,久到自己好像真的掉入了一片深海之中。
沈君,记忆中的男生,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性格开朗,成绩优异,乐于助人 ,是班级里的“开心果”。高一那年,他妈妈得了癌症,只剩几个月的生命,在这期间爸爸把一个陌生的女人带回家,加速了妈妈病情的恶化,没有撑过两个月,离开了人世。家里有新的女主人和新女儿,爸爸在外地买了房和车,再也没回过家。
从那开始,沈君变了,结交本地混混,染发刺身,打架斗殴,成绩一落千丈,在参与一起群架之后,他突然休学,连桌子上的书都没收拾就离开了校园,大家再也没见过他。
他出现在QQ空间里,去了湖南长沙当汽车维修工,在西安送外卖,在哈尔滨的广场弹钢琴,在柳州工厂里当普工......地点各不相同,身边的女孩每次都不一样。
我的暗恋,没让任何人知道,就像是一场发生在自己身体的海啸,只能偷偷烂在心里,任凭波涛汹涌。
是因为去年他的爸爸被人举报进监狱,所谓的父亲的情人,张姨也离开了,他才选择结束长达好几年的流浪生活,重回学校读书?
那为什么不直接读高中呢?
三年过去了,相貌为什么一点都没变化?
......
一连串的疑惑压得梦如喘不过气来,两个小时的课堂,彷佛过了半辈子。
期间沈君除了递过来一次学生证,便认真听起了讲座,记笔记,最后还代表优秀中学生提问,和教授进行交流。课程圆满结束,远古海洋生物内容丰富,教授讲课有趣,师生互动良好,正面传播了海洋文化,
海洋,人们,时间......
课程结束了,梦也是。
周三早晨的来电铃声吵醒了我,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中拿起了手机,眯眼一看备注是”老板“,一个鲤鱼翻身,困意消了一半。
”小如,今天上午有重要的客户来访,你赶快来公司一趟,对了,你能开车吗?“
”开车,很久没开车了,让我试试是可以的“。我一脸疑惑,公司的文员什么时候要求要开车了?非常无语。
沉默。
过了好几秒,老板说了句,那你赶快来公司一趟吧!
”好的,收到“。回复完这句打工人金句之后,我马上陷入后悔之中,回复”可能,试试“类似不肯定的词,是老板不想听到的,老板想要的是答应爽快,做事利落的牛马,而不是一开始就犹犹豫豫的回答。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得赶快收拾好自己,抓紧去公司整理资料。花了十分钟洗漱穿衣,简单上妆之后,便拿起书包下楼。
下和村人员潮涌,早晨热闹极了,摩托车夹杂着人群挤向唯一的出入口,尽显生活的气息,村头的南北食坊是梦如最喜欢的店,上海混沌,杭州小笼包,南昌米线......住在城中村除了租金便宜之外,就这点好处了,有各地的美食集聚于此。
自从研究生毕业后,一心想逃离家乡的我,来这座南边的大城市发展,就一直住在村里,一来二去南北食坊的老板早已认得自己,来没说完早餐要想什么,老板便递过来小笼包和豆浆,这是我一成不变的早餐。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努力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沈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