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要吃她给的东西,你总是不听,不许接近她,她是个坏女人。”
五岁的我拿着丽姐给的棒棒糖正要往嘴塞,被妈妈一手把糖抢了去,妈妈两手叉腰,瞪着眼睛朝我喊出了这句话。
丽姐是村长的媳妇,没有办过婚礼,也没有名分,村里无论老少都叫她“丽姐”。
村长是个快四十岁的男人,至今还没结婚,从法律上讲,是个单身汉。我虽然才五岁,辈分高,该喊村长为哥哥,按道理该喊丽姐大嫂,但家人却不许我喊她“嫂子”,说是坏了老祖宗的名声。
丽姐进村的时候正是夏天的晌午,人们汗津津地在村门口的天井取水。
村长吆喝一声“呦,大家都在呢。”
大伙一听响声转头一看,都盯着他旁边的女人看,羡慕坏了。皮肤一看就像城里人,是没有晒过太阳的那种白,好福气,找了个城里人做媳妇。
20岁的丽姐,不高的个子却很丰腴,裸露的胸和大腿在阳光下足够吸引人。
取水的女人们搽了搽脸上的汗,转头跟自己男人说这女人真不要脸,咋哪里都敢露,一看就不正经。
在之后的一次酒宴上,大伙把村长灌倒,一群大老爷们趁着酒疯偏要他说出那些私密事儿,迷迷糊糊的村长被一激,就把丽姐之前做过那种行当的事给抖出来了。
村长的母亲看不上这个媳妇,对穿着碎花的短裙、露脐的牛仔装坐在家中嗑瓜子的丽姐很不满,“不能干活下地、不会挑水的媳妇有啥用?”大娘为这媳妇和儿子整日吵架,到后来大娘消停了,却依旧不给夫妻两做饭。一家人,大娘自己做饭自己吃,坚决不吃媳妇做的饭。
丽姐和孩子最合得来。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部,一毛两毛的冻冰棍对小孩来说是很难得的美味,不少小孩没钱,馋啊,怎么办?那就看别人吃,过一把眼瘾。丽姐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叼着雪糕大方地给我们这些小孩子每人买个冰棍。小孩子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编着歌谣夸丽姐人好又漂亮。这个时候被一旁的大人看到,结局是很惨的,回家要跪灶头、对着墙壁思过。丽姐去镇上赶集每次都会带一大包零食给我们这群小屁孩,即使是被发现又是免不了被训或者是一顿毒打,我们还是愿意跟着丽姐一起偷偷跑到少人的后山去吃。这时丽姐会笑盈盈摸着我的头,
“我老家的妹妹和你一样大呢。”
“你想她吗?干嘛不回去看她啊?”
丽姐没有说话。
丽姐不会干农活,因为听不懂当地的方言,刚来的时候总是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过了半年,慢慢待久了,自然而然听得懂也会说本地的话了。不变的是,刚来的时候听不懂,不敢多说话,到了很久学会本地语言了,也不多说话。
不到一年,丽姐怀孕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了孙子抱的大娘对丽姐的态度好了很多,做好了饭菜有时候也会喊一声“一起吃饭吧。”
那时周边几个村大家都是往院子里插一根天线接收器,能收到几个台的信号,但一般不会超过十个,遇上下雨天,尤其是打雷后,信号不好,电视屏幕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一边移动天线的位置,一边往屋里喊“我挪了位置,快看看还能不能收到信号?"
机灵的村长看到了商机,在门口装了三个大“锅头”,向每户人家收“电视费”,一看信号好了很多,还能收到二三十个台,大家都很高兴。有了钱,村长总往外跑,不久又带回来一个浓妆的年轻女人。
这可把丽姐气坏了,哭着喊着要上吊,说要拉着儿子喝农药。村长也收敛了很多,倒不往家里带女人了,竟然几乎不回家住了。
大娘也管不住这个儿子,有了孙子之后,她倒是跟丽姐一条心,孩子帮忙带,家务抢着做。
丽姐开始学习干农活,插稻秧,摘辣椒,种植果树,一件件繁重的农活没有压倒她,她看起来反而更强壮。
后来,转眼过了十几年,期间我家搬去了城里,很久回村子里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丽姐的消息。
今年回去的时候,没看见丽姐的身影,从邻居家得知,她早就带着儿子,婆婆搬出来住,儿子跟她姓,她现在是村里农村合作社的负责人。
最后说说村长的消息吧,他胆子越来越大,在老家宅基地建起了大别墅,城里买了两套房,都自己享用,还为了当年那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挪动公款,进了监狱。被抓那一天,他打电话给情 妇,发现那女人早就卷了一笔钱,跑到外省去,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