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一阵拍门声。
童言颜因为这两日的谣言四起,不敢出门,一天窝在院子里。突然的敲门声,亭子里坐着的她抬眸看去。
吱!
侍女红羽打开了门,见是一个陌生面孔的侍卫。
“我是太子身边的侍卫严励,烦请姑娘带我去见你家公主。”严励躬身行礼,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院中的公主以及她身边的侍卫。
“我这就去报。”红羽微微一愣,听到那侍卫说是太子身边的人,连忙转身往亭子方向走去。
“公主,门外一人说是太子的侍卫,有事求见。”
“好。你让你进来。”童言颜微垂眸,猜想着,难道是太子找到法子,让她出宫?
“拜见公主!”严励躬身行礼,目不斜视。
“不必多礼,起来吧。”童言颜转眸看去,看到红羽微微张开着嘴,好像是想问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侍卫季林枫紧握的双拳,眼里微微的紧张。
童言颜对着红羽两人轻摇摇头,面上的尽量平静,柔笑道:“红羽,刚才我说的去荷花池摘几支荷花。
你现在跟季林枫马上去,这里不需要伺候。”
“是。”两人领命,默然出了院子。
红羽两个人还是脑子灵,知道自己临时编一个借口支开他们,脸色如常。都走吧,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童言颜心里默念着。
她看向面前的严励,问:“太子可有什么办法了?”
严励拿出一个白色瓷药瓶,双手奉上,“这里面有一颗药,吃了之后,一个时辰内,人的呼吸近似于无。藏身于杂物中出宫,便是高手盘查,也不会发现活人的气息。
公主,今晚就出宫,你看是否可行?”
“今晚……”童言颜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找到了机会,但现在的情形,当然是越快越好。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她眼眸一亮,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不过,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要见太子。”
她对皇宫里的生活从来不曾留恋,在娘亲离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里只是暂时栖身之所。
但是与红羽、季林枫多年的相处,她现在的即将离开,心生不舍。为了红羽、季林枫,她得去求太子,求太子让他们两人出宫去。
不然自己的突然消失,他们两个人肯定逃不了干系,到时候追查起来,这种小人物背锅的事,可再正常不过了。
童言颜一直觉得,虽然善良的小人物没有主角光环,但是他们也有他们可敬可爱的人生。
“这……”严励微皱起眉头,他不敢确定太子是否方便见她。犹豫间,看去,她眸子里的坚定,他有些动摇。点头道:“好,公主跟我一同去。”
东宫,一小侧门。严励带领着童言颜公主悄然而入,避开了看守的人,踏上一条鹅卵石小径,两边的翠竹成荫。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严励停下了脚步,拉着童言颜的手,往一旁的假山隐了隐身形。
他的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嘘!先等一下。”
童言颜不言语,跟在他的身边,抬眸远望,不远处的亭子里正在谈事的两个人,看得出一人是太子。
“好了。我们走吧。”片刻后,严励看那人起身走了,便回眸,对着童言颜道。
“太子,我有一事相求。在我离开皇宫时,请你将我的侍女红羽、侍卫季林枫放回家去吧。”童言颜躬身行礼,低着头,静等太子发话。
太子微凝眉,想不到她来求见自己,居然是为了两个下人。他微抿了抿嘴角,这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办到,算了,就是顺水一个人情吧。
遂点头,道:“算他们运气好,遇上你这样一个东主。好,我答应你。”
看着太子欲转身离开,童言颜忙上前一步,道:“我还有一事……”
严励警惕上前,眼里的冷冽,“公主不要得寸进尺!”
咳!童言颜被严励这护主的架势吓到了,这是误会啊。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说,如果我娘日后来皇宫寻我,麻烦太子给我娘说声我的去向。我好……”
“难道你不知道你娘早已经病逝了?”太子不等童言颜说完,心微微一震,反问道。
“什么?”如突然的一个晴天霹雳,童言颜说不出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人呆呆地愣在那里。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什么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
她还一直在等着娘回来,就像娘当初离开时,亲口承诺,让她在皇宫里等,等着娘归来的那一天。
太子眼里闪过的一丝悲凉,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在送你入宫的那年,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又因为曾经的婚约,所以,你娘才将你托付给父皇抚养。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在大将军战死沙场之后,父皇心里就不愿意承认这个婚约了。
我希望你离开,一方面是一己之私,另外,是不想你卷入纷争。”
“怎么会是这样……”童言颜眼里漫出的泪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理智提醒她这些都是事实,太子没有必要骗她。
那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所以,自己才是那个无人在乎的、不受宠的公主。
她抬头仰望天空,泪水轻划过面颊,残阳的余晖,柔柔地晒下。心里的苦笑,好,所有的念想都断了,她再也没有了牵挂。
……
“公主,我舍不得你……”
红羽听着童言颜的一番话,知道了即将的离别,可能就是永不会相见。想到此,她的手抓住童言颜的衣袖,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童言颜微微泛红的眼,抑制着将要涌出的眼泪,轻拍了拍红羽的手背,“别伤心了,应该高兴才是。太子已经答应我,会安排你们出宫返回家去。
我啊,也算当了一次红娘,你们两个人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能为你们做点事,我心里也高兴。
不过啊,如果后会有期,说不定,我还可以去喝你们的喜酒。”
童言颜说着,便咧嘴笑了。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侍卫季林枫,虽然他不言语,但眼里微微泛着的泪光。她知道,他与红羽一样,多年的相伴,突然面临的离开,舍不得。
心想着,季林枫心善、功夫也不错,能在皇宫里做侍卫的人,家世定然是不会差的。红羽跟着他,她很是放心。
“好啦,不哭了!再哭哭啼啼,我都不用出宫了。最后你再为我做件事,倒杯水。”童言颜噗呲一笑,忙拿出药丸,看着站在门外的严励,他等着呢。
红羽顿时强忍着哭腔,“好的。公主。”
童言颜服下药丸之后,只觉得晕乎乎的,忍不住打着哈欠,眼皮渐重。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被人抬上了板车,又在四下堆放着什么东西,软软的,很是舒服。就像躺在一堆棉絮里,卷曲着身体,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入睡。
她听见有人在低声说着话,轻轻柔柔的声音。然后,板车开始轻微地晃动,前行。
她心里闪过的念头,原来自己出宫,是躺在板车上,这样就可以出城?真是不可思议。实在是太困了,她没有来得及怀疑这些,唯轻轻地挪动着位置,靠近那些棉絮的东西,甜甜美美地睡了过去。
三个太监,一人在前面拉着板车,两个人在后面推着。严励英姿飒爽地大步往前方,朝着武安门走去。
“站在。令牌!”守门的侍卫,为首站着的人走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严励微扬着下巴,利落地拿出了令牌,递了过去。
“嗯。没问题。”士兵查验过令牌,看了一眼板车上的旧衣服等杂物,欲上前查看。
“唉!睁大眼睛,令牌可要看清楚了,昨日的那块假令牌,人要有记性,不然脑袋难保!”
这时,走上了的另外一个守卫,拦住了第一个人,并拿过令牌,认真查验。
哼!严励心里冷笑,令牌是真的,随便他们怎么看。
“板车上是什么东西?”守卫话语间,提着的长枪上前。
严励脸上顿变,欲上前阻止,眼看已经来不及了。
噗!锋利的枪尖已然插入了其中的一个麻袋。守卫撇了撇嘴,原来真的是要丢出去的破旧衣服。
呼!严励松了一口气。
守卫一挥手,“你们几个过来!将这些东西拉出去,到西北场丢掉。”
“这就不麻烦几位爷了吧?”眼看着三个大汉走来,严励的心又提了上来。
守卫眼里闪过疑虑,微抬眸看去,有所怀疑,“不可以?”
严励怕坏事,急忙点头笑道:“可以,可以。就几袋杂物,谁拿去丢还不一样。”
他只有眼睁睁看着板车被推出宫门外,心里祈福,唯有愿她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