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花亭结义

第十八章 折箭

　　铁马骝一急，忙跳起身来，从柱上挂着的箭袋里，拔出一支箭来，叫道：“算了！我铁马骝性格粗俗，只识得几个大字，可是也是交朋友讲义气的人，你们都有本事，倘若可以帮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如有三心二意，如同此箭。”
　　说时，“啪”的一声，把手中一箭折为两段。
　　众人看在眼里，寻思李式开和铁马骝两人，不像是设了圈套，强拉入伙。
　　李式开固然赤胆相见，难得铁马骝可以如此。
　　当下三人也是热血澎湃，一口答应：“我等三人在此，尽力相助，定在山东地面，保你周全，然后在走。”
　　铁马骝感动的抽泣了一下，把断箭插入香炉，又倒地拜谢：“既然如此，再受我一拜。”洪英连忙扶起，于是众人又笑作一团。
　　铁马骝突然大怒：“怎么回事，还不上酒菜呢，你们这帮废物。”
　　众人见他模样又是一笑，好似不是他刚才又死又活的时候了。
　　弟兄们连忙开工端上酒菜，在殿内大桌子上铺开。
　　铁马骝便请洪英上座，坐了首席，恭恭敬敬地倒了几杯酒。三人也不客气，都举杯一饮而尽，连饮三杯，然后又谈往事。
　　忽有喽啰来报，李婉儿亲率几千人马，大军已至曲阜，游骑四出，看来正找寻我们的踪迹。
　　铁马骝吩咐山寨好生看守，人马不得露面，如有动静，再行来报，弟兄们吃饱喝足，准备行装，然后休息，但有命令，随时出动。
　　铁马骝虽然喜怒无常，但是调度吩咐，却井井头条，丝毫不乱。
　　洪英平时就喜读兵书，看此情景，发号施令，也是非常感兴趣。
　　铁马骝说：“夜黑风高，这些官兵，必不敢入山；但是明天不就一定了，咱们可能又要换地儿。来，才喝一杯。”
　　又倒酒敬三人。
　　洪英这时已没了喝酒的兴致，说道：“酒是不喝了，如今要请教张兄弟，按照你的主意，却是如何对付这批官兵？”
　　铁马骝道：“按我的意思，不免是个老法子，官兵来了，我们就躲起来，找到我们，就带着弟兄们走，走一处，烧一处，让官兵没处歇脚。这回要想烧了曲阜。如果官兵追得太紧，就是离开山东也好，看是如何？”
　　洪英暗想：“我在北京，听得各地报急文书，都说各地有流寇窜扰，心想便是铁马骝这等办法，我以为是言过其实，现在亲耳听得铁马骝这般说，倒是实情了。”
　　这不过是一种方法，只因力量薄弱，为官军所迫，无奈出此，稍微有能人指点，或者势力扩大，就完全不同了。
　　洪英说：“张头领这话，确是个主意，不过这等法子，不免要给百姓带来麻烦。”
　　铁马骝睁大了眼，把筷子一幌，道：“我只是劫富不劫贫，平常百姓，不去骚扰。只让官兵到时无食无住，大军到处，少不得要多运粮草，行动自然缓慢，我们也就脱身了。”
　　洪英点头沉吟，半晌才道：“百姓怕是还会迁怒你。”
　　铁马骝道：“哎，这就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李式开咬了口馒头，插出来道：“洪先生，我也是这样劝说他的，确实不怎么样。”
　　铁马骝放下筷子，道：“行，行，听你们的，如今用什么方法比较好呢？”
　　洪英又道：“你烧火时，百姓便都怕你，听得你来，便都走了，你要粮草，也是不便。”
　　铁马骝把桌子一拍道：“果是这话！其实我们也是一桩大麻烦。
　　洪英倒一惊，眨眨眼睛，又说下去：“张兄弟既然知道，便明白了。你只顾到处走，却是不烧，还要保护百姓，做那仗义的勾当，不管富户贫户，一概不去打扰，那时你们弟兄到处，都有粮草，官兵见你们方便，他们少不得要去烧了村镇，教你们存身不得，官兵纪律，本已不好，那时百姓更要怨恨官府，贫苦人家吃了苦，便要来投你，富户也不至于十分去帮官府，你们便得着了好处，纵有千军万马，照此行事，只在山东存身，谁也奈何你不得。”
　　铁马骝听了，哈哈大笑，震得殿上的屋瓦都动了。说道：“别的不打紧，如果我不去打劫富户，那我们吃什么？”
　　洪英伸手示意，不慌不忙说：“张兄弟，且听我说，向富家大户要粮要草，没有问题，为今之计，你去人家那拿的一次，不在拿第二次，定下规矩，人家心里有数，四下传开，也就没人怕你了，那时你们所到之处，便不愁没了粮草。如今大明气数渐尽，正是群雄逐鹿之时，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英雄好汉，不能没有立身之道。”
　　铁马骝听说，连忙离座而起，正色向洪英唱喏道：“原来如此，先生所说，确有道理，从今以后依您之计，明日，不知有何高见？”
　　洪英笑道：“咱们如今不知官兵究竟有多少人马，先探个虚实，在从长计议？”
　　当下铁马骝狼吞虎咽，把一桌菜吃得干净。
　　外面又有弟兄，闯了进来，报告紧急军情。
　　那弟兄道：“前面山口，官兵已探得这路，有几十骑人马，沿着小路，正向杜十姨庙走来。只因人数不多，弟兄们想要把这几人杀了，特来报与大哥定夺。”
　　铁马骝不加思索，把手一摆道：“不要理会！黑夜之间，这些官兵不敢深入，如果杀了他们，不然会惊动大部队。人马少，便是探路的，没事，只管由他们去。人马多时，再来报。”
　　那弟兄又快步回了，体力真是好啊。
　　铁马骝道：“时候已经不早，便请三位在这里安睡一宵，到明天再请教罢。”
　　洪英见铁马骝如此镇定，知道不会有事，官兵深夜派出探子，也可以料到不是大举来犯，再加有方大洪和胡德帝两人在旁，没什么好担心的。
　　弟兄们早在殿侧摊开四张床铺，铁马骝和李式开在殿前睡了。洪英奔波了一日，非常疲倦，躺身下来，合眼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