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劳烦先生前来护我们返程。”
步入鬼巷，齐天弈对着黑暗中的独臂男子微鞠一躬，用带着三分真诚，七分嘲讽的语气谢道。
“拿钱办事，这是鬼巷的规矩，何况有人特意交代别让你死了，”独臂剑师反唇相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将孛临变变天。或许不出一日，各方势力或都会做出表态。”
“我被迫入局之人，这也只是狗急跳墙之举罢了，与其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放手一搏。若不出意外，几日后侯枭应该后集结各方势力设宴进行商讨，到时候还会劳烦先生与我同行。”
独臂那字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又消失在屋檐下的黑暗中。
“这些天过来，孛临的夜晚似乎总是那么喧闹啊。”齐天弈看着灯火明显比往常要亮的孛临城中心繁华区，感叹道。 `
“还不是拜你所赐。”墨灵蝶轻嘲道。
“我都说了是被迫入局。”齐天弈纠正道。
墨灵蝶不以为然一笑：“哦，是吗？在我面前就不用这样装了吧。”
“夜还长，明日不知会有多少人登门拜访，早点回去歇息吧，那个九黎丫头怕是要等你等急了。”
齐天弈没有继续和墨灵蝶纠缠下去的意思，转身拐进一条窄巷，隐入黑暗中。
墨灵蝶立于原地目送齐天弈离开后，轻哼一声，将烟嘴送至唇边，继续向前走去。
一缕青烟在她身后袅袅腾升，最终融入这看似祥和的夜色中。
……
“今夜倒是让你出尽了风头，玄武。”
韩独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眯眼看向挂于天边的那轮皎月。月光寒，他的眼神亦是如此。
“但如今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明日的我铺路罢了。在各方势力眼中锋芒毕露，有强大靠山的人，若是突然出现在临河中，那他们又会任何看待呢？”
韩独明再次斟满一杯酒，举杯对月轻晃杯中的酒液，仰头灌入口中，接着自言自语道：“多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难道不是吗？”
……
这一夜齐天弈睡得十分安慰，也没做什么梦。相比之下，侯枭却是一刻也没得休息。晚枫堂内，聚集于各方前来表态示好的人，直至第一束晨光破晓，他才得以脱身去见齐天弈。
“虽然不算停滞不前，但这速度还是慢了些。”
齐天弈伸了个懒腰，感受着体内真气相较于昨日的变化。按这个速度，半年内入三莲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闭上双眼，脑中浮现的便是他的命海。正中央躺着的玄武感知到外人进入，才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一半。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没事不要来烦我。”
“那我想进来你似乎也拦不住吧。”齐天弈丝毫不惧玄武的威势，开口打趣道。
“几天不找我麻烦，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呢，”齐天弈继续说道，他将目光转向玄龟的龟壳，“欸，对了，你背上那家伙好像从来就没醒过嘛，难道你们闹矛盾了？”
齐天弈所说的，正是玄龟身上那条黑蛇，一直以来与他交谈的，都只是玄龟，但按理说，他们合在一起才称得上是玄武。
“我们本就为一体，思想共通，我所说所想，也代表他所说所想，他之所以仍在沉睡，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修为达到破境时，他自然会苏醒。那颗丹药你准备什么时候用？”
说到最后，玄武关心的仍是齐天弈是否想吸收那颗幽冥丹。
“现在外面可有人盯着我呢，气息一暴露，那就是人财两失之举，活了这么久，还等不了一时？”齐天弈又嘲讽道。
玄武怒哼一声，再次趴下，不去理会齐天弈。
“脾气挺大。”
睁开眼后的齐天弈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道，但下一秒便恢复了先前冷漠的神情，他的目光转向门外。
辚辚马车声愈来愈响，马蹄声在达到最响时戛然而止。沉寂了片刻后的空气中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侯堂主看上去是一夜未眠啊。”
走进门的侯枭脸色一如既往的如蜡般黄，眼袋微肿，好像涂上了一层黑炭。整个人的外观看起来比昨天战斗时还要来得难看。
虽然外貌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邋遢，但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似乎完全没有因为作为使用命灵而受到反噬。
“你知道昨晚有多少人来晚枫堂吗？若不是我派手下拦住了前来拜访你的人，不然现在的你怕是不会比我好多少。”
“侯堂主的为人孛临谁不清楚，加上昨晚这大获全胜的一战，晚枫堂被踏破门槛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齐天弈半夸半嘲道。
侯枭摆了摆手，他自知再聊下去都只会是些废话：“算了，和你说结果吧，一晚上前来表态的大小江湖势力，已经超过了孛临中半数以上。大一点的几方势力虽然没有人来，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方提出反对。”
“他们或是默许，或是仍想静观接下来我们与韩家的碰撞再做出选择。但想必反对他们是绝对不敢了。”齐天弈插嘴道。
“都是些老江湖，精得很，但不管他们最终怎么选择，至少现在我们已经有和韩家分庭抗礼的底子了。明晚我想请已经表明态度的那些人聚在一起设宴，地点就定于我们晚枫堂，至于那另外那两方势力，我相信他们也会派人前来旁听。”
“还真是来者不拒啊，但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齐天弈颔首以应，但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侯枭也不在意，得到答复后便起身离开。
他一去，墨灵蝶就进入木屋，几乎是后脚挨着前脚。
“还真是一点闲暇的时间都没有，”齐天弈看向墨灵蝶感叹道，“你要不要也做一些准备？不用的话替我去告诉一下那家店店主明日的安排，让他这些准备。”
他必然需要对明日之事进行一些安排。
墨灵蝶不满地蹙起眉头，不冷不淡道：“你自己怎么不去，我和他也不算相识。”
“见得多了不就熟了吗？何况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呢，还是说我们换一换，你再去那个地方一次？”
墨灵蝶一愣，转而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冷冷地说道：“不必了，那地方我一刻也不愿待。”
她独自走出齐天弈的木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后向来时的路返回。
……
残破潮湿的木屋，迎来了它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齐天弈刚进屋，鼻子便忍不住缩了缩，眉头皱成一团，他有一种想将这密不透风的房顶整个掀翻的冲动。
“今天怎么换你来了，半仙魔呢？老夫对鬼巷玄武可没什么兴趣。”
“巧了，我对你这个脏臭的糟老头也没什么兴趣。明晚，晚枫堂，会有一场好戏。”齐天弈捏住鼻子沉声道。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沙哑的声音中尽是不满，黑暗中一个身影略微移动了下，惊起一群老鼠吱吱逃窜。
“或许吧！”齐天弈耸了耸肩，随手扔出一个钱袋后大步离开。
等到了阳光下，他才松开捂住鼻子的手贪婪的大口呼吸洁净的空气。和墨灵蝶一样，这样的地方他不想多待一秒。
“各方势力云集响应，这确实会是一出好戏，”木屋中的老者在齐天弈走后突然自言自语道，“但就算不是什么好戏，有孔老要求护你周全这一句话在，谁还敢不去呢？”
他又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钱倒是没少给……”
齐天弈走在路上，脸色看不出喜怒。但他实际上已经有些许期待了。因为明晚，孛临恐怕又将变一次天。
现在的孛临城中，因为昨晚之事已存不少骚动。
这局棋，有人想出局，亦有人想入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