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轻扶着船家的手臂,踏上了彩船。不但船外的窗户雕刻精美,船里亦是宽敞奢华。
伴着悠扬动听的琴声,三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如玉的纤纤素手婉转流连。舞动的腰肢,裙裾飘动,宛如仙子翩翩。
首位上正在欣赏歌舞的四皇子孟知锡见到来人,薄唇微翘起,悠然一笑,起身行礼道:“恭迎国主,快请。”
随后向一旁的侍卫宫筠使了个眼神,低声道:“嗯!”
宫筠心领神会,即刻摆手。见此,弹琴者、舞者皆悄然退下。
“请上座。”孟知锡抿嘴轻笑,侧身抬手邀请,仪态落落大方。
盛月坐在孟知锡左边的案几,桌上摆着新鲜水果、精美的糕点,酒壶里飘散出甜腻清淳的酒香。
孟越桃抱着花束,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柱子边上,仿佛就是新搬来的柱子一样,静悄悄地就长在那里了。
孟知锡侧着脸,礼貌而不失优雅问道:“一路上可遇到什么好玩的?”
“街上很热闹,猜字谜,放花灯,唱戏……都是很有趣。比我们南星岛上玩的花样多得多了。”盛月一脸沉溺在刚才一路看到的稀奇有趣的事物。
接着又正了正脸道:“我们那,一到节日庆典,大多是大家载歌载舞。没有这里花样多又好玩。”
“载歌载舞,那是真正的自由自在吧。”孟知锡开口见心道,沉浸在思绪的眼神中充满期待。接着面容冷峻,喃喃低语道:“生在皇家,更多的是羁绊与身不由己。”
“四皇子?”盛月没有听清孟知锡后面的话语,见他突然的失落,竟不知怎么接话才好。
四皇子轻摆了摆手,止住一时的失态,眼眸明亮,道:“哦,没什么。说说开心的事吧。看国主这般天真烂漫,想来你们那里的百姓真的无忧无虑,南星岛如蓬莱仙岛一般吧。”
盛月不由浅笑,乌黑的眼眸看着四皇子,眨着眼睛,道:“仙岛算不上,我们也没有见过仙者。如果是先祖那时候的话,可能见过吧。
那时候我们布落族先祖还处在巫布桑国、也就是现在的桢国边境。据传说,我们的邻居一族云落族曾有仙者,他们来自遥远的星空。”
说话间,她的声音渐渐放慢了,仿佛陷入了遐想。转而,噗呲一声笑道:“他们的故事是不是很神奇?就像神话一样,真有趣。”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而平静了面容,轻声道:“我们是向往无忧无虑,这是一种美好的信念。
两千多年前,我们先祖因为一场蝗虫灾害,接踵而来的瘟疫,离开了巫布桑国。云落族神话般故事再也没有听说了。”
孟知锡原本静静地听着,瞬间表情冷凝,又转而平静。他的兴趣可不是在这里听她闲聊的,刚说的一点云落族的消息,一下子又断了。
他微撇了撇嘴角,索然无趣,如若再花功夫在这位纯真懵懂的南星岛国主身上打探云落族的事,那他就是天大的傻子。想罢,招手示意宫筠。
宫筠走近身,恭敬弯腰听着四皇子的吩咐,不时点头记下。
宫筠刚走下去传达,不一会儿,手捧着新鲜花瓣的少女、身着五色羽服的舞女翩然而入。刹时间,管乐声、歌声,洋洋盈耳。
……
辞别了四皇子。孟越桃跟在盛月身后下了船,她觉得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刚才一直无聊地站着,两耳不闻身外事,自己都快变成柱子了。
她留意到刚才辞别时四皇子看盛月的目光,一种难以说清的神色。走远后,她附在盛月耳朵旁,小声探问:“四皇子瞧看你的目光……”
“哎呀,我想起了一人。参加宴会,一袭平杏红衣、相貌出众的男子。他看你时,眼里瞬时的流光,微微一笑,温暖的笑意一扫尽上一刻固有的冷峻。
怎么说呢,那种痴恋的目光……哎,一时我不知道用桢国话的什么词来形容。怎么说呢,就像是来自一种深在血液里的绝对吸引,舍不得移开目光。
傻丫头,可惜你现在是不会明白我说的这些。”盛月一激动间,轻摇头懊恼着不知怎么解释让孟越桃明白。
听到一袭平杏红衣,孟越桃想到那人应该是孟景然。但是盛月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想说的话被一打断,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来了,真是哭笑不得。
不知是对四皇子怀有偏见,还是仇人的原因,反正孟越桃看着他就是不怀好意的伪君子。
行走间,抬眸,看着周边的人不像之前那么多了。辉煌的街道上,零零星星的游人,让人突感凄凉,甚至夜风也更冷了。
嗖!一人疾步跑过。
孟越桃皱眉看去,身着土灰色衣衫的人一晃,跑不见了影。
忽然,她眼睛一瞪,不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东西还在。又看着旁边一路观赏花灯的盛月,问道:“刚才跑过去的那人,有些蹊跷。你查看身上的财物是否还在。”
“啊?我看看。”盛月一脸的惊讶,她没有发现什么人碰到自己,既然越桃说了,那就看看。
她的手一僵,愕然道:“没了!”
盛月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孟越桃人已经飞身而去,朝着土灰色衣衫的人刚才消失的巷口。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偷,胆子真是不小。
另一个巷口,昏暗的院子,一盏昏黄的灯。微弱的灯光洒落在一个娇美艳丽的女人脸上,柔柔的灯光让她那化着微浓的妆容的脸有几分暖意。
然而她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好。人已经下了船,那就开始吧。是该给些颜色瞧瞧了,就如同这荷宵节人们悬挂的花灯。呵。”
“是。”没在昏暗里的三人颔首领命,便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去。
孟越桃一路追来,跑到了巷子的尽头。看着前面的一堵高墙,她细看着什么是否留有脚印。
噔!一脚踢向左边的墙面,借力翻身一跃,人就轻盈的落在了高墙上。她的眼睛如猫儿般环视着四周,然,四下的安静,没有人影,一切都好像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她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小贼要在人少的时候动手,况且是即将散场后。不是应该人多的时候,刚出来游玩的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吗?!
她低头看了看墙下的石板路,能飞跃过墙的人,身手不弱。这样身手的人去做小贼吗?这样就更想不通了。
糟了,她一拍脑门,调虎离山之计。怎么自己现在才想起来呢,原来总总的不对,极可能是这个原因。
孟越桃返身,拼尽全力地跑到刚才与盛月分开的地方。
清冷的街道,盛月环抱着手臂,又紧了紧。她退到了挂满彩灯的木架边,看着偶尔经过的人,又探头看着孟越桃奔去的方向,是否返身回来。没有,空荡荡的街头,没有孟越桃的身影。
一回头,忽然出现在一丈外的三个身着土灰色衣衫的男人低着头,冷沉着脸,双手抓着衣摆,仿佛布偶人一般机械性地摆动着双腿前进。盛月的耳力虽不如越桃,可是自认为不差,怎么那三个男人走路没有声息呢。
然而,此刻她心里倒是没有多少好奇,只是希望那三个怪人赶紧走过去。
可是那三个人非但没有走过去,走近时,突然转身朝着盛月看来。三个人一致的脚步,没有片刻停息。其中一人手极快地从衣摆下掏出一张不知什么颜色的帕子,一扬起。
手帕中飘然出一股白色的烟雾的东西,那人一吹,烟雾一流转朝着盛月的面上而去。没等盛月闪躲,人已经瘫软地倒地不醒。
“快!趁着那女人还没有发现,手脚麻利些,没有功夫等了!”一人低头弯腰,一把抬起了盛月的双臂。
另外两个人同时用力抬,三个大男人抬一个女子简直是不需要多少力气。他们飞一般的速度奔到了街的转角,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尔后,响起了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远渐消逝,最终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跑回原地的孟越桃,双手撑着大腿,累得大口呼吸着。直起身,大声喊着盛月的名字。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一丝的回应。
她心灰意冷地又看了一圈,然而,没有看见一丁点的希望。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她可以很肯定盛月是遇到了危险。
呼呼!刚才拼命地跑动,此刻大口地喘气。她的脑子也累得有些转不动了,额头流下的冷汗,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追,该往哪里追呢。她懊恼地看着路的两头,最后下定决心,朝着昏暗的街头转角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