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若放下筷子,正色问:“你老实说,这汤是不是有问题?”
她咧嘴一笑,“嘿嘿~大哥真聪明!”
“我又不傻。”他问,“汤里加了什么?”
“让伤口腐烂的药。”说话的同时灼华还往嘴里送了一个肉丸子,“大哥也注意点~”
乐仪惊道:“啊~小姐这……奴婢不知道啊!”
“没事~”
乐仪不懂药理自然发现不了。而在龌蹉事儿里滚大的人总是会多个心眼,云兮若侧头看向乐仪,问:“这汤是安姨娘亲自送来的?”
乐仪耷着脸,她差点就害了小姐,摇头:“回世子,不是,是淑景轩的一个丫鬟送来的,说是安姨娘吩咐的。”
听罢,云兮若对外喊道:“无涯~”
无涯闪身出现,“世子。”
“去把那个丫鬟带过来,就说……”云兮若剥虾的手一顿,“就说我很满意这道菜,有赏~”
“是~”
无涯带着乐仪两人出了院子,屋里传出了一阵一阵吧唧吧唧的吃饭声……
片刻过后,两人带回静雨阁的不是丫鬟,而是……
“父亲?”云兮若蹙眉,视线落在了后进来的无涯身上,见他只摇头。
“父亲来了,要不要一起吃点~”云灼华看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又喊着:“乐仪,赶紧再去备两个菜过来~”
“不用了。”定国公斜目就见那锅鸡汤分毫未动,直接说道,“你不用派人去找那个丫鬟了,这汤里的东西是我让人加的!”
what ?
云兮若脸色陡变,“父亲这是何意?”
“你出去,我和你妹妹有话说!”定国公打发完又朝身后的云卫使了个眼神。
云卫立马道:“世子,请~”
“父亲要和妹妹谈的事,连我也要避着嘛?”他反问。
“为父现在说的话成了摆设是嘛?看来今天那十几棍子打轻了。”定国公气性一上来,吼道,“云卫,还不将世子请回去,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府!”
灼华是看出来了,大哥越护她定国公越气……
可哥哥护妹妹不是很正常吗?
她打破两人僵持的局面,笑看着云兮若,“大哥,你回去吧!父亲只是想让你回去好好养养伤~”
“妹妹....”云兮若接收到妹妹的眼神示意,无奈向定国公躬身一礼,“是,儿子告退。”
云兮若带着无涯离开了,就连乐仪也被请出了房间。
灼华:“父亲想和我谈什么?”
定国公上下打量着她,“这个方法还挺管用,用药一试就知道谁是谁了。”
嗯?
几个意思?
乱飞的思绪让灼华的神色几经变化,“父亲这话,女儿听不太明白……”
定国公道:“不是吗?胥姑娘~”
他也认为她是胥凝,难道她们这么像?
定国公:“你不用反驳,灼华是我女儿,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本国公清楚。而你,无荒大师的弟子,汤里的这药应该难不倒你。”
定国公压着嗓子说出来的话,重音又重重的落在了‘无荒大师’四字上。
???脑子里一堆问号,从灼华的记忆里啥也没搜到。
“……”她将计就计,问:“国公爷这是等我很久了?”
“是,从华儿那里得不到的答案,或许可以从你这儿听到。”定国公见她沉默不语,又道,“既然你们为一体,那她的记忆你应该也能看到!”
灼华突然冷笑一声,“所以,国公爷是想让我窥探灼华的记忆?”
“这应该不难~”
桌子上发出的哒哒声,一下下的敲在她心上,“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定国公侧目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让你光明正大的用胥凝的名字活着。”
言外之意,世上再无云灼华。
灼华垂首浅笑,弯弯的唇角沾上了寒意,“我考虑考虑。”
“好~”定国公撩袍起身,走至门口又留下一句,“今夜的谈话,本国公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华儿。”
“……”
呵~还真够狠的,亲生女儿说弃便弃!
夜深时,她刚穿好一身夜行衣就撞上了另一个踏月而来的人。
小石子儿砸响了窗户。
“谁?”
夜筝闪身出现,“云小姐,是我。”
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夜筝?你来国公府做什么?”
夜筝将一个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主子让属下送来的,疗伤很管用!”同时,看见她穿的这身行头,腹诽着:貌似他这趟有点多余!
这哪是挨过几棍子该有的样子啊!
她接过,谢道:“替我谢谢你家主子,我已经没事了。这药我就收了,下次别麻烦了。”
“是~”
将人打发走了,她也溜进了夜色里。
*
养病的日子没什么人打扰,倒是能悠闲自在的坐在小院里喝茶。
挎着大包小包的乐仪还没走近,就听声音传来,“小姐,你让我买的药材全都买回来了。呐~还有碾药材的,药灌,药炉,银针。”
灼华看她累得满头大汗,心疼道:“你咋一个人全拎回来了?府里的其他人都只干饭吗?”
“嘿嘿~婢子不累!”乐仪傻笑着,又从杯里取出一样东西,“小姐这是按照你的要求在铁匠铺打造的金针,你看看对不对?”
灼华:“傻乐什么呢?”
从她手里接过,一根一根的看着,惊叹这手艺如此了得,正是她心里想要的!前几日将金针的图纸交给乐仪时,她还怕做不出来,因这套金针是云家独创的,七七四十九根,长度各不一,有的仅差毫厘,有的细如汗毛。
“小姐能平安回来,婢子就高兴。”乐仪喜道,随即话峰一转,“对了,小姐,这套金针,铁匠铺的张大叔多要了二两银子,他说这是他碰见的最难的活儿,足足熬了三个通宵才打造出来。”
“嗯,没事~我很满意。”
灼华欢喜的把金针和银针收入房中,又吆喝着乐仪帮她磨药材。将几样药材放入药碾中细细的研磨着,她鹅蛋脸上面色红润,一双目光深邃,“乐仪,你给我讲讲胥凝吧!”
虽然她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从未亲身感受到!
“胥凝小姐啊?你们是一个人,这十年来,白天出现的是你,夜晚多半是她。但偶尔也有小姐你不出现的时候,那出现的胥凝小姐就会假扮成你。”乐仪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家小姐,怅然道,“这也是为什么静雨阁多年以来,内院只碑子一个近身伺候的。”
灼华:“哦,那你给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
乐仪傻楞傻楞的看着她,“小姐不是最清楚胥凝小姐的性子吗?”
“呃……我最近脑子不好使,好像……突然很多事儿都忘了。”她挠着后脑勺,悻悻道,“你说着说着,我可能就记起来了。”
乐仪担忧的点着头,那她说详细点,这样小姐就更容易记起来了。
这丫头是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其实胥凝小姐为人很和善的,性子也随性,特别讨厌那些世俗规矩。在桃林时,若是白日里出现了,她就会穿男装偷溜出去玩,具体做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总是一个人出去。反正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和小姐你喜静的性子完全是相反的。”乐仪说着说着就撅起了嘴,“小姐你总是不想惹麻烦,平白的受了好多委屈,都是胥凝小姐给你讨回来的!”
“呵~是嘛?”
这原主是有多……窝囊,让乐仪都看不过去了?如此,那她的性格却是和胥凝更像些!
灼华:“那我当年是怎么好的?”
“是国公爷请了无荒大师为小姐治好的。”
灼华手一顿,定国公口中的无荒大师应该就是这位吧!
“那这无荒大师是?”
乐仪:“他是一位精通医术的得道高僧。不过这个大师他不梯度,不吃素,也不在佛门清修,而是四海云游,很少有人能找到他的踪迹。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很怪!!”
乐仪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直接就不想了。
灼华:“噗呲,这老和尚是个妙人,践行‘佛祖心中留,酒肉穿肠过’啊,还真想见见。”
乐仪又认真的补充了一点,“嘿嘿~小姐,大师不让人说他是和尚。”
“哈哈...不说和尚难道说道士嘛?这老和尚也太有意思了。”笑着笑着,灼华险些将磨好的药粉打翻,连忙空出手摆好药瓶。
“奴婢也不知道~”乐仪摇头,一丝丝倦意袭上头来,“小姐今夜要将这些全磨掉吗?”
“嗯嗯~”她收起笑意,继续滚动手里的石盘,“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下去休息吧!”
做惯夜猫子的人,此刻正是最清醒的时候。
乐仪打了个哈欠,应着:“是,那小姐早点休息!”
灼华轻点着头,目光却全停留在药材上,一柱香的时间,十七个小瓷瓶里装满了各种药粉。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毒亦然,有些药材相配可成良药;有些混合在一起便成了毒药。
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让她不由得出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