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丁前辈,我叫陈少年,生前我的师父唤我少年,您也可以这么称呼……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
叫陈少年的男子似看重尊卑,语气极恭敬。
“好吧,陈兄,我们先离开这里。”
丁贵自然同意离开,却仍坚持平辈相交。
开玩笑,对方虽容貌年轻,未必小过自己,前辈叫法也太荒谬,作为现代鬼魂,实难接受。
陈少年忙道不敢,双眼不免偷觑纸箱和棉被,又露出讶异。
丁贵当先飞起,速度稍快。
陈少年却不落后一步,保持若即若离,只是脸上渐渐吃力。看来他的神魂,确实比杜月儿还要强大不少。
丁贵便放缓速度,与他一前一后飞行,实在是对方不肯上前并行。
差不多飞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这里是一处荒坡,石头遍布。
正是从家返回时的疗伤之地,处在土地庙以东。
此地清幽,虚幻里和冥地皆不见人烟。
想来刚才的隔界沟通,无法惊动这么远。
他将纸箱和棉被放到一旁,然后直接坐到草地上。
陈少年跟在身边,却站在原地,显得很拘谨。
丁贵暗自摇头,何曾自己也有上位者气象了,居然让别人感到压力。
拘谨可一直是他的作派,当即宽慰道:
“陈兄,你也坐下来,这里应该离得够远吧。”
“啊……丁前辈,万万不敢这么叫……我只不过……一直学无所成,哪敢……哪敢受您陈兄称呼。要是生前师父知道,还不将我打死。”
只见陈少年连连摆手,惶恐解释道。
其脸上神情真挚,分明不敢忘却师父教诲模样。
丁贵无奈,身为现代人,可受不了这些,伸手连连示意,道:
“陈兄,何必这么客气,快快坐下,咱们才好说话。”
许是听了有道理,陈少年才顺从地坐到侧对面。
却是隔着半丈远!
实在怪异,要不是看他神情恭敬,丁贵还以为在避瘟神呢。
许是他们尘世作派,难以更改吧。
“陈兄,看你欲言又止,是不是有话要问,不妨直说。我们尘世,特别是我,一点不在乎这些个规矩。你若再不爽利,我可要离开了。”
丁贵一边连挪屁股,一边拿话打趣,稍稍逼迫。
话语虽重,却是笑脸相诉。
须臾便坐到陈少年身边,伸手即可碰到对方。
果然陈少年羞赧一笑,就回复正色,稍显肃穆,又坐直腰背,倒衬得丁贵虚浮无度,似调皮捣蛋之辈。
只听他开口道:
“丁……丁兄……”
似是很不适应丁兄称谓,他马上又改口道:
“丁前辈,您是修道之人,对吗?可以……可以收我为徒吗?”
说完,居然跪倒身前,磕起头来。
这……
听清对方意图,丁贵实在哭笑不得。
竟还有人想拜自己为师,太离谱了吧。
不对,他凭什么说自己是修道之人?
得先扶起再说,可受不起别人磕头,丁贵连忙伸手阻止,急道:
“陈兄,快快起来,你先坐好……要是能够,我一定收你为徒,可我没什么好教的。”
任由拉扯,陈少年却不起来。
丁贵只好弯腰凑近,才硬将他扶起坐好。
望着对方的热切眼神,他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当初遇见柴婆婆和张爷爷不也是千恩万谢,心情难以自制吗?这种万一的机缘,谁人能挡。
只听陈少年又急切道:
“丁前辈,您不要谦虚了,我是诚心拜您为师……看您刚才飞行之快,必是修道之人……丁前辈,您是不是嫌弃我丑陋,才不愿收录?”
凭速度就笃定自己是修道之人?
可自己压根不会教人!
而且,凝神诀岂能广而告之,对小蛇山坦白是还债之举,哪里什么人都能告知。
丁贵稍想一瞬,有了主意,辩解道:
“陈兄,我可真不懂什么修道。你光看我速度比你快,却不知这是天大的误会……其实,我无意中吃过一种奇异小果,之后就速度大涨……只是机缘难再,唉。”
这番说辞,果然让陈少年疑惑起来。
他双眼不时打量过来,似想求证。
丁贵很坦然,对方仅凭速度就匆忙断言,那可不够。
杜月儿可以比普通人快一点,陈少年又比杜月儿快上不少,可见神魂强大的人鬼还是不在少数。那自己再稍强一点,也不过分吧。
总不能许他强,却不许自己比他强吧。
“丁兄,得罪了!”
正坦然接受审视时,却听对方大喝道。
得罪什么?
不过,他马上清醒,只看见陈少年探手摸向怀中。
哪敢大意,不管三七二十一,丁贵连忙后退,直接拉开数丈远。
不多时,便看见陈少年手中多出一块漆黑木牌。
乍一看,其与黑色铁片相近,比较精致,但明显是木头所制,宽厚一些,有大半个巴掌大小。
可能是什么令牌吧。
不容他细辨,陈少年却举起令牌,向他指过来!
丁贵大感困惑,令牌能有何用?
不过,对方行为怪异,他不敢放松警惕,再退几步,紧紧盯住令牌。
刚想开口斥问,却见陈少崩紧脸颊,一声厉喝脱口而出——
去!
丁贵不明所以,但忽见一小团光点自令牌而出。
瞬间化成数尺长的金光,直奔他而来!
暗器?!
心念陡转,慌乱中强作镇静,凭本能扭身飞退。
不过瞬间又停在半空,相距也有半里远。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丁贵却震怒不已。
倒要看看,这个陈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才转身,刚立定身形,就见金光没入右侧大腿!
这……
不是暗器?居然能跟来这么远!
只见腿上一阵衣屑纷飞,然后一阵钻心之疼袭来。
他实在无法忍耐,当即惨呼——
啊。
在空中勉力稳住身形,丁贵连忙伸手来摸,霎时感觉血肉模糊。
再俯看大腿,伤处衣料早已不存,鲜红血液流成一片。腿面像是被子弹击中,一个圆形伤洞直接曝露在外,血呲呼啦。
不过,马上感到脑中有暖流徐徐流出,途径胸腹,然后直抵伤口,竟似在滋补。
这分明是阳气流动,原来能自动疗伤!
眨眼间,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伤口像是一点点被收束起来。
看来伤口不算什么,待觅个无人处,再调出阳气处理一下外部,很快就好。
可这伤,受得莫名其妙!
自己刚才分明是躲过一劫!
抬头看着正飞过来的陈少年,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说得好好的,竟要动手偷袭!
即便生前,也最不耻与此类人为伍。
炎三的试探也不过点到即止,哪会让他受伤。
丁贵当即不顾伤口,探手向前方迎去。
欲将陈少年抓住,然后逼问清楚。
他要证明——现在自己可不会任人摆布!
当然双眼也在堤防陈少年的小黑牌,不过,好像已经收起。
“丁兄,实在得罪了,我以为你法力高强,能轻松躲过这一击。”
陈少年飞到近前,看出丁贵脸色阴沉,连忙停下解释。
这小子可真过分,刚才还恭恭敬敬,试探后,就叫丁兄了,居然笑脸随意。
哼!懒得再理会。
丁贵一步便飘至跟前,大手已经摸到陈少年手臂。
然后不给对方挣脱之机,分别擒住对方两只手臂,只往身后扭去。
竟没多大反抗……
刹那间,陈少年双手便被束缚在背后,面上十分难受。
马上就听见他的哀嚎:
“哎哟,哎哟,丁兄,丁前辈,轻点,轻点……”
丁贵犹不解恨,又将他双手交叉叠放,锁于左掌之内。
这样对方只能躬腰半立,就是再想掏出令牌也不得。
“哎哟,丁前辈,我错了,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实在是我太想拜您为师了……可您又不肯承认,我不得不斗胆一试……想来惊魂令对您毫无威胁,不想……”
惊魂令?那黑木块?
不过,此时不肯信他诡辩,丁贵怒道:
“哼,早和你说过,我不过吃了几颗小果……你就要痛下杀手,无视别人性命吗?”
对方果然心虚,不敢出声。
丁贵更加愤愤不平,直提起他往回飞,一瞬落在纸箱边。
该怎么教训他呢?这口恶气不讨回来,实在无法释怀。
“丁前辈,请放开我吧……刚才我还特意提醒您,连攻击也选在您的大腿处。其实,只要您再飞离数十丈,惊魂刺便会无功而返。”
陈少年见丁贵面色不善,担心迟则生变,赶紧快速解释起来。
好像是有提醒过。
惊魂刺?那金光?
名字听起来就够吓人,万一击在自己头上,那不得一命呜呼啊。
“哼 。”
即便有提醒,这无妄之灾也不可接受。
“惊魂令呢?藏在哪里?”
伤了自己的凶器,当然要看个究竟。
若是能据为己有,或许以后就多了一个杀手锏。
看陈少年这么孱弱都能驱使,自己得到,必会游刃有余。
“丁前辈,惊魂令是生前师父,传给我的防身之物。给您看看,当然可以,只是您要小心些,它专克鬼魂,一般没人敢接近。要不您松开我,我拿给您?它就在我的腰间。”
丁贵不置一词,对方能拿,自己当然也无惧。
左手愈发施力拿住陈少年双手,以防再出妖蛾子。
右手在他腰间摸索几下,对方稍扭身形,似是怕痒一般。
丁贵才不管他,果然隔着衣物摸到一个长方之物,必是惊魂令。
毫不顾忌,右手刚探进衣内,却倏得往回一缩,顿时一阵刺痛感涌上心头,其滋味好似过电一般。
“丁前辈,小心,若是魂力不强,惊魂令可碰不得。”
这时,才听到陈少年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