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望骇然汗下,点穴笔挥舞如幕,紧护头顶,真气一沉,疾地坠下地来。
这竹筒形的兵器,内藏无数法宝,乃是东门咎早年的传家法宝,想不到今日又派上用场。
只听蓬然一声,东门咎以头顶撞破屋顶,飞身跃上了瓦面。原来东门咎出身丐帮,穿屋越舍是拿手本领,仅只揭开一两片瓦,弄断一根椽木,就轻轻巧巧地潜入了房内,这时急于脱身,却以头顶硬撞屋顶。
此际,寒风怒号,大雪飞舞,屋瓦上积雪已三四寸厚,东门咎足登瓦面,身形一伏,疾射而去。
突间一声怒喝道:
“向北走!”
嗖的一声,一双黑忽忽的光脚板,霍然踢近了东门咎。
东门咎凛然一惊,仓促中,腰干一拧,疾地横窜一步,但觉额上一阵火辣,依旧被那脚扫了一下。
凝目望去,一个须发如银,皱纹面的赤脚老丐,耸立屋顶,挡住了去路。
那赤脚老丐耸立风雪之中,银须飘拂,神威凛凛,两道寒电般的目光,罩住东门咎的身形,冷然道:
“铁脚仙,忘了不成?”
东门咎怒气心涌,胸前伏起如当,鼻处之声,咻咻可闻。他有生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落在别人的计算中,这时羞怒交进,几至忍耐不住,但他到底是心机深沉的人,虽在激怒之下,依然心神不乱,且不理会赤足老丐,游目四顾,先打量四周的情势。
只见东面屋脊之上,兀立着一个白发苍苍,身材特别高瘦的老叫花,身后那破洞中,接连飞射起几条人影。
只听那红衣和尚怒吼道:
“兀那乞,赶快将人放下。”
话声中,丁公望与霹雳手李元泰已疾若箭射,齐齐扑了过来。
东门咎暗暗一惊,看眼下情势,自己已成众矢之的,只得牙根一咬,直向北面奔去。
原来这赤足老丐名叫五大力,绰号铁仙,那身材高瘦之人只有一条左臂,却被武林中人称作独臂神丐,这两人皆是丐帮长老,加上那无影神丐,即是鼎鼎大名的“丐帮三老。”
若是单这两人,东门咎仍然不惧,但此时此地,李元泰、红衣和尚,以及天侯宫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衡量情势,若不因势利导,实在难以脱身,无奈,只好依照铁脚仙的指示,朝向北面奔去。
铁脚仙见他朝北走,果然不加留难,身形一晃,截住追兵,道:
“这位可是霹雳手李大侠?”
飞起一脚猛向丁公望踢去。
丁公望气急败坏,铁笔一挥,疾点过去,口中厉声道:“臭叫花,丐帮公然与天侯宫为敌,那是自取灭亡了。”
铁脚仙冷然道:
“是否自取灭亡,那是丐帮的事,你们这批奴才坯子却是活
不过今夜了。”
忽听啪的一声,独臂神丐截住李元泰硬对了一掌,两人同
被对方震得猛地一退。
独臂神丐大声道:
“李大侠咱们都是受江大哥之托,眼前之局,须得先料理天
侯宫的人,不能让一人漏网。”
说话中,舍下李元泰,转向天侯宫的人扑去。
东门咎挟着朱云震,纵身飞跃,隐约听得几句,展眼之间,长街已尽,当下身形一转,朝东北面疾掠而去。
忽听朱云震哑声道:
“老前辈……”
东门咎应声道:
“你忍着一点,摆脱了敌人,我想法子替你治疗伤势。”
朱云震沉痛道:
“晚辈已经不行了。”
东门咎毅然道:
“没有的事。”
举目看去,城墙已然在望,心中暗想,只要到了城外,雪野辽阔,不管是谁,也休想拦阻住自己了。当下双足贯劲,疾若脱弦之箭。赶到城墙之下,飞身一跃,直登城上。
足踏城垛,俯首一望,不禁猛然一惊。
风雪中,人影幢幢,大小叫花多达五六十人,居中一人,面目清癯,颜下一丛青须,东门咎无须细看,就知那人是自己的冤家对头,当今丐帮帮主卫宗铎,无影神丐与那八九岁的小叫花,分立在卫宗铎的左右,一辆四马高辕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一旁。
这大批人马,静消消地兀立在风雪中,使这雪地旷野,凭添了一种肃杀之气,东门咎虽是满经风浪之人,到此地步,也有着四面楚歌,走头无路之感。
他先是一惊,继而一怔,心中暗道:丐帮首脑人物麋集于此,目的若不在朱云震,那就是在我东门咎身上,哼!纵然力战而死,也不能任人这宰割。
忽听无影神丐厉声道:
“东门咎,帮主大驾在此,还不上前参见?”
东门咎冷冷一笑,身形一折,足踏城垛,向东掠去。
但听卫宗铎扬声唤道:
“东门咎。”
到底领袖一帮,名驰江湖之人,别有一种慑人的威仪,东门咎闻得呼唤,不由自主地身形一顿,喝道:
“什么事?”
卫宗铎缓缓说道:
“丐帮并未将你逐出帮外。”
他虽无疾言厉色,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力量,东门咎微微一怔,“帮主”二字,几乎冲口而出,话到唇边,忽又将心一横,冷冷说道:
“我正等着丐帮,将我东门咎逐出帮外。”
卫宗铎淡然道:
“此时此地,你逃不出丐帮的掌握。”
东门咎冷笑道:
“未必。”
卫宗铎淡淡一笑,道:
“广德城外,承蒙你手下留情,放了无影长老一条生路,咱们以德报德,今夜之间,决不与你为难。”
东门咎想到那日饶了无影神丐一命,完全是因为朱云震之故,不觉低下头去,朝胁下的朱云震望了一眼,口中说道:
“既然不留难你我后会有期,改日相遇,再清算旧帐。”转身奔去。
卫宗铎峻声道: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