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老者朝徒儿望了一眼,突然冷冰冰说道:
“那女孩就是南天王的女儿。”
杜云飞微微一惊,颇为不信地道:
“根据江湖上的传说,南天王的女儿叶洁,不是这种样子。”
华服老者冷冷一哼,道:
“衙州史家虽是小门户,老夫史文恭还眼睛未瞎。”
杜云飞容色耸动,道:
“师父根据哪一点,断定那白衣姑娘就是南天王的女儿?”
史文恭淡淡地道:
“南天王叶家武功自成一派,而且向来不收徒弟,武功不传外人,这是数代相承的惯例,武林之中,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杜云飞急切地道:
“师父看那白衣姑娘的武功手法,是南天王叶家的嫡传么?”
史文恭漠然道:
“那还用讲,要不然你的武功也还说得过去,何以遇上人家,就显得哪样低弱了。”
杜云飞道:
“弟子只注意朱云震那小子,根本未将那姑娘当作敌人。”
他似是感到话讲得过于露骨,因之未曾讲完,倏然顿住。那劲装大汉道:
“老爷子,适才那白衣姑娘,装束与时下妇女不同,小人也曾听到江湖朋友谈论,南天王有位美貌的女儿武功很高,手段很辣,却未听说是这种打扮。”
史文恭双眉一扬,捻须说道:
“这一点老夫也曾想到,此事颇费猜疑,不过……”
杜云飞岔口道:
“不过怎样?”
史文恭沉吟道:
“女人的事,难免千奇百怪,反正刚才那女孩子武功,必是南天王亲自传授,这是不容置疑的了。”
杜云飞道:
“既然我们这次赶往南天王,为的是找出‘天侯心法’的真相,遇上朱云震那小子,岂非天赐的良机,何况尚有南天王的女儿在一起,师父何以又将他们放过?”
史文恭冷冷道:
“谁说为师的将他们放过?”
杜云飞颇不满地道:
“他们骑的是一匹千里良驹,我们的马追赶得上么?”
史文恭长长叹息一声,道:
“唉!整日里自负聪明,我看你也如此,马追不上,难道就不能弃马步行么?我就不信,以你的脚程,追不上一匹牲口,再说你就没有注意到,他们是往南,并非向北,既是背南天王,岂愈远愈好么?”
杜云飞不以为然地道:
“既然碰上,何必又欲擒故纵,多费手脚。”
史文恭冷然道:
“哼!我看你是见到那个女孩,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在这阳关大道上,闯下乱子,消息立时不胫而走,哼!你道南天王是省油的灯么?”
杜云飞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马快,总以早追为妙。”
放下这师徒二人,且说朱云震与白衣少女纵马飞驰,不到半个时辰,已奔出四十余里,白衣少女令马行微慢,吁了一口气,娇笑道:
“嘿!那人好坏呀!”
朱云震微微一笑道:
“要不是你武功高,只怕咱们走不了哩!”
白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
“我就怕遇上坏人,所以懒得出门,这一路上,但愿再无麻烦了。”
朱云震道:
“咱们究竟到哪里去?”
白衣少女含笑道:
“到我家里去啊!”
朱云震道:
“你家在哪里?”
白衣少年扬起雪白的玉手,朝南方遥遥一指,扭头笑道:“在那一边,万山丛中,白云深处。”
朱云震微微一怔,笑道:
“有多远?”
白衣少女顽皮地道:
“很远哩,你怕么?”
朱云震摇头道:
“与你结伴,到哪里我也不怕。”
白衣少女绽颜一笑,甜甜地道:
“骗你的,不太远,明日晨间就到啦!”
朱云震道:
“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即含笑道:
“有小白,有小青,有小金儿,还有小翠。”
朱云震惑然道:
“那是些什么人?”
白衣少女眼睛一眨,道:
“现在不告诉你。”
朱云震道:
“你的父亲呢?”
朱云震暗暗忖道,不知是父亲已经去世,抑是根本没有父亲。”
白衣少女星目圆争,螓首摇了几摇。
但觉追问下去或许会惹她伤心,于是问道:
“你的母亲呢,在家中么?”
白衣少女又摇了摇头,突然问道:
“你有父亲、母亲么?”
朱云震道:
“都已经去世了。”
“白衣少女道:
“死了?”
朱云震点了点头,默然无语,白衣少女见他神色暗淡,怔了怔,悟出他是怀念他去世的父母,一时伤心起来,连忙握住朱云震的手,表示安慰之感。
这少女国色天香,世所罕见,尤其是那份纯洁与温柔,当真如天使一般,朱云震与之共骑驰骋,双臂不得不抱住她的细腰,两人耳鬓厮磨,肌肤相亲,心头同都感到了一股甜蜜之意,但两人同是心地纯洁,了无瑕疵之人,除了这种甜甜亲蜜意味,谁也未曾想到其他,谁也没有生出绮念。
这日傍晚,两人在一道溪边停下马来,洗过手脸,选了一块草地,取出道上买来的干粮和水果,两人席地而座,共同食用。
吃过东西,白衣少女一望那潺潺清溪,道:
“我们来洗脚好么?”
朱云震点了点头,道:
“好。”
白衣少女大喜,拉着朱云震的手,奔到溪边,两人并肩坐下,朱云震脱下鞋袜,与她一起濯足。
此时夕阳衔山,晚霞流照,正是旅人落店,飞鸟归林的时候。
夕阳残照下,两人相视一眼,又齐齐望向别处,日色已隐,夜幕四合,白衣少女白晰脸庞上,却升起一片淡淡的红晕。朱云震低声问道:
“你疲倦么?”
白衣少女螓首微摇,双手玩弄衣角,低声说道:
“不累,咱们玩一会儿,让小雪休息一阵,恢复气力,说着,两人牵手地走了回来,在草地上并肩坐下。”
朱云震道:
“你武功那么好,是谁教的?”
白衣少女摇头道:
“没有人,是我自己会的。”
朱云震奇道:
“你没有师父?”
白衣少女点头道:
“嗯,我长这么大,你是我最熟的人。”
朱云震不胜诧异道:
“那么是谁把你养大的呢?”
白衣少女抿嘴一笑,道:
“我自己,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养大的。”
朱云震暗暗忖道:天下竟有如此怪事,无名无姓,自己养大自己,武艺是无师自通。突然灵机一闪道:
“武艺也许是天生的,文学却不能啊!是谁教你读书识字呢?”
白衣少女螓首连摇,正正经经道:
“从来没人教,我天生就会读书认字。”
朱云震大惑,这是会情理之事,朱云震怎样也无法相信,但白衣少女那善良纯洁的气质,令人无法想象是讲假话的人,而她那神情语态,又不像在开玩笑。白衣少女见朱云震有怀疑之意,不禁大急,道:
“我讲的是真话啊,唉!只要见到了我的家,你就会相信我的话啦!”朱云震暗暗忖道:这话不错,由她生长的环境,定可找出她那神秘如迷的身世来。
心念一转,恨不得立即就到达她的家,当下说道:
“趁着夜间凉爽,咱们赶路好么?”
白衣少女向四周环视一眼,转面一望白马,柔声说道:“咱们让小雪儿多休息一阵。”
顿了一顿,期期艾艾地接道:
“这里风景这么好,又没有人,咱们何不多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