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老妇人道:
“高鼎。”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高鼎在。”
那老妇人冷森森的声音道:
“小姐夜来安息之后,至今未醒,这后院一带非比等闲,天亮以前,除原来值夜之人外,你也在此守望,不许离开半步。”
“如若让人闯入内宅,惊动了小姐,你们谁也别想活啦!”
只听那中年男子唯唯连声,其余几人也跟着唯唯诺诺,想是那妇人吩咐完毕就已离去,转眼之间,园中复归寂静。
朱云震离那几人尚远,但若由这小径过去,势必要接近那几人隐身的所在,朱云震想了想,觉得那样过于危险,于是掉转头来,向东面溜去。
此时天将破晓,星光已隐,晨曦未露,正是天色最为黑暗之际,朱云震矮着身子,在花径中摸索前进,渐渐穿过花园,到达了花园的另一边,过此之后,再越过两丈方圆的一座假山,便可翻过围墙,脱出这龙潭虎穴了。
倏然,那假山的孔隙之内,闪电般窜出一条黑影,嗖的一声,直挺挺地挡住了朱云震的去路。
朱云震吃了一惊,抬头一望,依稀看出是个身材修长,穿着长衫的老者,眼看对方如此镇静,似乎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内,只得硬起头皮,长身站了起来。
那老者朝朱云震冷冰冰地望了一眼,森森道:
“小子,你也算得胆大包天了。”
说罢之后,左后一伸,向朱云震腰际抓去。
这老者的动作看似缓慢,其实极快,朱云震刚刚认出对方是谁,忽觉腰际一麻,身子瘫软下去。
蓦地,一个低得勉强,幽幽细细的声音道:
“单彤速即退,快,人放下。”
这声音虽是低若蚊蚋,但却充满了一种焦灼而又森严的气势,单彤一听这声音,仿佛突然之间见着鬼魅,身子机伶一颤,随即身形一仆,掠过假山,闪电般的翻过了院墙。
同时间,假山之后响起一阵衣裤带风之声,只听飕飕连响,两条黑影疾箭般射出了墙外。
这是天连常情之事,单彤乃是南天王府的总管,什么人能令他惧怕得如此厉害,而且纵然要逃,也不必逃向围墙之外。朱云震惊愕莫名,一时之间,忘了趁机逃走,反而呆立当地,睁大双目四处张望,找寻那发话之人。
倏地,一位长发披散,白衣赛雪的少女,闪入了朱云震的眼帘。
朱云震心头猛一跳,揉了揉眼睛,再向那白衣少女望去。此时,那白衣少女站在一株龙爪槐前,正自遥遥望着朱云震,一见朱云震发现了她,顿时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来。
那白衣少女才一举步,朱云震颇觉眼前一花,原来白衣少女赤着双足,长裙摇曳之际,那粉装玉琢般的天足,与人一样无以言喻的美感,朱云震虽是遥遥一瞥,心中也感到说不出的舒适。
此时时曦微露,朦胧的天光下,只见那白衣少女莲步姗姗,徐徐踱了过来,行走之间,不时地左顾右盼,欣赏花园中的景色。
双方距离虽不远,白衣少女却走了许久,方才走到这边,突然之间,朱云震看清了那白衣少女的面貌,不禁惊诧欲绝,几乎脱口大叫。
原来那白衣少女眉目如画,美艳如仙,正是南天王叶华的独生爱女叶洁。
然而,此时的叶洁,长发披垂,白衣赤足,晨风习习中,款步行来,飘飘然如云端仙子,尤其令人惊讶的是,她那白晰的面庞上,隐隐然露着一片纯稚的笑意,那清澈的美眸中,荡漾着一种极端温柔极端和平的光辉,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到那是一位瑶池仙子,小嫡人寰从未食过人间烟火的仙女。
朱云震先是一惊,随即生出了一种惶然无措的感觉,心中暗叫:这……这是南天王的女儿叶洁么,那……
要知叶洁在那酒店之中,曾命单彤以毒鸠杀衢州史家的一名弟子,后来还想如法炮制,毒杀东门咎,杯酒杀人,却神色不动,如此狠毒心肠,人间少有,这是朱云震亲眼所见之事,与眼前这个神情柔和,举目娴雅的白衣少女相较,真有天壤之别,这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是,这两个人的容貌如此相似,相似得教人找不出丝毫的差异。
这时,白衣少女也已走近朱云震身前,朱云震心荒意乱,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忽又听得先前那种若蚊蚋,幽幽忽忽的声音道:
“小子,不许有丝毫歹念来,一切顺着她的意思去做,若有半丝不妥,我将你挫骨扬灰,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令你万劫不复,永世不能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