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清楚了,小黄泉太上护法杜白的声音。话音刚落,一队人从幽冥界的方向嗡(方言:跑,推的意思。)了过来。带头的正是小黄泉的太上护法杜白。
我走近张门主和师父身边,小声给两位介绍了一下。师父和张门主点了点头,张门主对我道:“王玄,我认识此人。”
唉,多此一举了。我默默退回到了陶陶身边,看了一眼陶陶。此刻陶陶的脸色已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即灿烂又可爱。
我禁不住在陶陶脸上轻轻捏了一下,陶陶假装生气地侧过了头去。
“啥时候了,还不注意影响。”麻杆在我旁边一脸不屑道。我瞪了一眼麻杆,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
这会,左城主和杜老头低语了几句后,杜老头走了过来。和张门主面对面地站着,旁边有人打着火把照着亮。
张门主看了一眼杜白道:“老杜头,你还没死啊。”“你不也没死吗。”杜老头回道。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即又都面露杀机。
这个见面用语要学学,很有味道!
杜老头道:“想走,你们可以走。王玄必须留下。”张门主回头看了我一眼回道:“不可能,今天来就是救王玄的。”“那好,废话别说了。你们死后我会让‘千棺阵’把你们吸走葬了的。能成为‘千棺阵’的一员,你们也是荣幸了。”杜老头阴狠道。
杜老头话音刚落,一个白衣中年人从杜老头身后闪出一剑刺向了张门主。张门主连动都没有动,身后的武功不知何时已到了张门主身旁,一刀架开来剑,又一刀劈向来人。
瞬间人群一阵涌动,又拼杀在一起了。
来救我。张门主的话还在我耳边绕呢。武功长老也来了,看来我面子不小啊。
不会是他们另有打算吧。我回头扫了一圈,只有我和陶陶还没有加入战团,陶陶拿着剑还护卫着我 。让我有些感动。
这一刻,也许只有我明白天师门张门主的心里。他应该也知道封印的事了,他不来收拾‘小黄泉’。‘小黄泉’的人也会找上天师门。
看着大家都冲上去了,我也不能闲着了,我抽出砍山刀也护卫起陶陶来,毕竟我是她的保镖嘛。
总不能让雇主保护保镖吧。
不过,我总觉得这场仗打的不合时宜,但一时也想不明白原因。过了眼下再说吧。
我拉着陶陶,随时注意冲过来的人。还真有不长眼的,两个黑衣人向我和陶陶冲了过来。
别以为小爷受了伤,就来嚯嚯小爷。
我刚要举刀砍过去,陶陶却先我一步冲了上去。两个黑衣人修为不高,我见陶陶上去了,就没动身,在后边看着。几天不见,陶陶修为有所提升,看来师父没少给她开小灶啊。
我一脸愉悦地欣赏着陶陶那飘逸清爽的身姿,那样地吸引人。我眼睛又扫了一下麻杆,麻杆拿着‘玄天剑’正大展神威呢。
两个红衣人都打不过这小子,看来我以前小瞧他了。
我又往人群找了找师父,人多杂乱,照明又不好,我一时半会还看不见师父了。
我又看了两圈,还是没瞧见师父。心里不免紧张了起来,‘小黄泉’可不都是草包,几位殿主和内卫都修为不低啊。
我找师父时,还看见了望月寺的观主和高长江副处长。我又仔细看了看,除了天师门和执法处,望月寺的人。
还有好些道士,我竟然都不认识。有的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那里见过。刚才也没来得及问问。
我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真识,前面仅恢复了一半,又提气走了这么远,刚才那一吼又耗去许多,这会仅剩了三成不到。
我要是贸然闯上去,万一遇到内卫,还真有些危险呢。别让大家再为我操心了,我还是别动了。陶陶收拾了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后,又退到了我身边。
群仗就这一点好,你不贸然找人麻烦,别人也不会贸然找你麻烦。除非你是群仗的灵魂人物。
好比现在这会的我,我本想好好待着,奈何天不遂人愿啊。有两个白衣内卫往我这里杀过来了。
这次我不敢让陶陶冒险了,挥刀迎了过去,两柄剑也向我刺了过来。刀剑交错时,我感觉手明显有些麻了,陶陶在我身后也挥剑加入了进来,我还想拦着她呢,不过已经力不从心了。
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段话的深切涵义了。看着身边的陶陶为了我在拼命,而我这时却不能挡在她的前面。
我忽然有种心酸的感觉!
小黄泉的白衣内卫还真有两下子,一口剑耍的寒光闪闪。要不是小爷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我早叫你俩驾鹤去了。
奈何没有假如啊。这时,一个内卫就够我抵挡的。陶陶也一时半会收拾不了对手。正在我郁闷时,身后一柄剑刷的飞了过去,直刺白衣内卫,白衣内卫连忙退了好几步。
麻杆,关键时刻还是兄弟啊。虽然是我妈的干儿子,我的干兄弟,总比没有强。并且关键时刻还值得着的。
麻杆不一刻就干翻了两人,晃着身子来到我面前。我正气喘吁吁呢。“看你这一身血,就知道受伤了,还瞎逞能。”麻杆揶揄道。
我正想要谢谢他,最后一句直接让我回了他个白眼。陶陶想笑没有笑出来。
这时再看周围,除了满天怒吼声有些刺耳外,还真是好看。火把飞舞,手电的光柱乱射,刀光,剑光,镰刀光,碰撞的火花光,光光耀人。白衣,黑衣,红衣,黄衣,灰衣,血衣,衣衣乱舞。
像一幅油墨画。
“麻杆你也受伤了?”我也揶揄麻杆道。麻杆斜了我一眼没有答话。“没受伤,还杵着里干啥,不去帮忙。”我故意激麻杆道。
这货真是爆炒鹅卵石——油盐不进。还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站着没动。陶陶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看了看陶陶,没再说话。
我明白麻杆的意思,他想护我周全。但是我心里实在不好受,看着师父,前辈,道友都在拼命。
我却成为了累赘!
我忽然想起两句不合时宜的诗‘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响声,大家一愣,都停下了手,迅速往响声处奔过去,我仨也奔了过去。
场中间,太上护法杜白和张华阳门主离着五米多远,各自站立着,两个人口中都喷出了鲜血。
刚才两个人应该都发了大招,用全身的真识对了一掌。
其他人也没有这个实力。
我忙走到张门主身边,扶了一下他,武功也在另一侧扶住张门主。
突然我的脑中传来一个声音。“王玄,这次让你受罪了。把你牵扯进来,我真是对不起你和你师父。今天咱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一会儿我们这帮老家伙在前面抵挡着,你带年轻一辈的能跑就跑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张门主的声音。我看着张门主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透出歉意和决绝。
“师兄,你怎么样?”武功长老关切道。
“我没事,还死不了。好长时间没见,杜老头长本事了。”张门主看了一眼武功长老,又转回头直视着杜老头道。
“呵呵,张华阳,你也不错啊。我又练了近二十年的‘阴棺夺魄功’都没要了你的老命。”杜老头笑了两声道。
武功长老听完杜老头的话,马上又看了看张门主,迅速掏出一张金符。
口中默念几句,把金符贴在了张门主后背上。
张门主随即吐出了一口黑血。我忙轻拍张门主后背,让他把喉咙里的血吐净。
这时后面又过来一位道服的老者,掏出一粒丹药让张门主服了下去。那颗丹药很香,隔空我都闻到了香气。
这老者好面熟啊,好像金丹门的一位长老。此刻也不好问姓名。这一刻我又想到了师父,听张门主的话说,今天来的小黄泉的人多不是善类啊。
好一会没看见师父了,不知师父在哪呢。我四处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师父,心里不免突突起来。
我刚想转身去找师父,不远处突然有人怒吼一声,接着是几句咒语。我一听咒语,顿时头皮发麻。‘引神覆灭咒’,师父的绝招。
我瞬间回过神来,疯了一样往怒吼声处奔去。等我来到声音处,一具烧着的尸体旁,师父和左城主正疯了一样的用掌互相击打着对方的身体。
左城主满脸黑气,师父满脸白气。我刚想冲过去,还没到近前,就被一阵罡风吹翻在地。
同时跑过来的麻杆和陶陶慌忙扶起我来。身后还有几位白发老者也跑了过来。
一位老者看了一眼,大惊道:“‘引神覆灭咒’‘魔神贯体功’,两人要拼命啊。”
站起身的我又想冲过去,说话的老者一把拉住了我。“孩子,不能过去。两人已经神魔附体了,你过去,也是白白送命。”
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哽咽着问老者道:“老人家,现在怎么办?”老者看了我一眼,语气也有些沙哑道:“孩子,没办法。如果中途强行打断,神魔回噬,会当场毙命的。只能等他们力竭身衰时才能相助。否则相助者也会当场丧命。”
“师父。”我狂叫了一声,瞬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我心里一阵阵的憋闷。陶陶也跪了下来抱着我不住地抖动的肩膀。 看着眼前两位一神一魔掌掌如风刀般,互割着对方的身体,我没有哭泣,只是眼泪不断地下落。
一旁的麻杆也转过了头去,不忍看下去。
我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师父。像失去了意识一样,如神,如痴。我曾经用过一次‘引神覆灭咒’,过后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就像没有那一刻的记忆一样。
师父也曾告诉我,‘引神覆灭咒’只有到了再无生路之时,到了真正的死地用出来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去寻找万分之一的生机。
师父此刻用出来搏命,就是像张门主刚才说的一样,他们要为我们年轻辈的博一条生路。
等他们和小黄泉的高手拼尽了性命,也就有了我们的生路了!这一刻连杜老头和张门主都围了过来。都用着悲痛的眼神看着眼前拼杀的神魔!
我攥着‘龟背砍山刀’的手,都已经攥出了鲜血,手掌破裂出的血。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力竭而逝吗?我怎么忍心师父为我而逝呢。
我要替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