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亿夫的这番话大致不错,却也有所保留。
杨威的父亲是赌王身边的五大亲卫之一,名叫杨立峰。二十多年前,邵亿夫在岛国谈生意时遭到了合作方的算计,不但损失了一大笔钱,还被当地黑社会追杀。
当时,杨立峰碰巧在岛国的一家武馆交流学习,危急时刻,救了邵亿夫一命。
邵亿夫心怀感激,承诺对方日后若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自己,但凡他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这么多年来,杨立峰虽与邵亿夫保持着联系,却从没主动相求。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造访,告诉邵亿夫自己的儿子因为酒后调 戏了贺先生的女儿,濠 江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希望邵亿夫能够收留。
邵亿夫对于酒后乱性的人极为不喜,但自己毕竟许诺过对方,加之杨立峰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斟酌再三,邵亿夫还是决定将杨威留下。
邵亿夫担心杨威会惹麻烦,从收留对方开始,就没有带在身边。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带杨威出来会客,就让他开了眼界。
“阿威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邵亿夫心想:“如果继续将他带在身边,免不得要替他到处灭火。还是给他安排一个闲差,让他安稳度日好了。”
“原来不过是个保镖,也敢轻视我的人。”
方懿华心中冷笑,脸上却十分淡然,“原来杨兄弟曾是赌王身边的红人,难怪这样眼高于顶。如果麟仔说话得罪了你,我在这里代他给你赔个不是。”
杨威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听话听音,没想到方懿华如此看重这个“大陆仔”,竟是动了真怒。他心念急转,正要开口给对方一个台阶。
却听李天麟语气淡然道:“堂姑,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你给他道歉?”
“扑街仔,你说什么?”杨威一向自命不凡,闻言顿时怒了,冷冽的目光瞪向李天麟。
李天麟浑然不惧,“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吗?”他踏前一步,朗声道:“杨威!邵先生不过是看在你父亲的情分,才好心收留你。你不懂得心怀感恩,还自以为是,不给他的客人留面子。
你的那点龌龊心思,能瞒得过谁?说穿了,不过是想在邵先生面前展示功夫,让他更加看重你罢了。
我堂姑是什么身份,我不信你不知道。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她。
脸面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学武之人,连这个都不懂,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蠢货!”
话音刚落,李天麟脚步一踮,瞬间到了杨威的近前。他右手抡起,好像手握大斧的黑旋风李逵,狠狠朝对方的脑门直直劈下!
杨威心中大惊,正如李天麟所说,他之所以挑衅对方,无非是想展示自己的功夫。李天麟对他目光的反应,显然武功已经入门。
只不过,在杨威看来,以李天麟的年纪就算有名师指点,也绝不是他明劲巅峰的对手。只要他留有分寸,点到为止就能达成目的。
有道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到时候,他只需说些场面话,表示自己不过是想提点一下李天麟,免得他年纪轻轻,骄傲自满,定能收获邵亿夫的好感。
至于方懿华嘛?虽说与邵亿夫关系亲密。但这么多年,既没有结婚,也没有住在一起。在杨威看来,她最多算是被邵亿夫宠幸的员工罢了。只要自己把握分寸,不将事情做绝,一个“情妇”敢有什么意见?
没想到,这个“大陆仔”年纪轻轻,不但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更是说打就打,毫不顾忌。
杨威只感觉眼前一花,李天麟的劈拳就到了头顶。他心中大骇,本能的举起双手格挡。
“咔嚓!”
格挡无用,李天麟瞬间砸断了他的右臂,一拳轰在他的胸膛上。
“砰!”
杨威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打得凌空飞起,狠狠砸在一丈外的草地上。直到这时,他才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雷声。随即,胳膊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他咬着牙,勉强用左手撑起身体,难以置信的盯着李天麟,喘息着说:“筋骨齐鸣,随手雷音,你……你是暗劲大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到这里,他再也撑不住了,直接晕死过去。
“这……”
邵亿夫瞪大眼睛,震惊的看向李天麟,“你把他怎么了?”
方懿华也是脸色发白,“麟仔,他不会是……”
李天麟见他们如此紧张,心知是担心自己一拳将杨威打死,便笑着说道:“不必担心,他只是重伤昏迷,胳膊断了,肺部有些损伤,在医院躺上两三个月就能恢复。”
两人闻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邵亿夫摇头道:“你呀,下手未免重了些。”
方懿华默默走到李天麟身前,一边为他整理衣衫,一边说道:“麟仔,你刚才有句话说得特别好。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别人轻视我们,又何必给他留脸面?人打就打了,出了事情,我给你担着!”
李天麟露出微笑:“谢谢堂姑。”
“阿华,你误会我了。”邵亿夫无奈道:“这杨威无所谓,可他父亲毕竟是我的故交。这人名叫杨立峰,不但是贺先生的亲卫,更是一位暗劲大师,在濠 江的人脉非同小可。我是担心他不顾身份,亲自对付麟仔,那可就不妙了。”
“暗劲大师又如何?”方懿华嗤笑道:“麟仔还是暗劲大师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武功再高难道厉害得过手枪?至于人脉,这里是香江,不是濠 江。他杨立峰有人,难道我们没有?你要是担心会惹恼赌王,就把我推出去。”
邵亿夫心中暗叹,方懿华无名无分的跟随自己多年,最忌讳别人轻视她,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杨威今天的举动,显然惹恼了方懿华,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反倒是李天麟,心性果决,有勇有谋。一旦决定动手,就毫不拖泥带水,一击必杀。
自己先前已经提到了贺先生的关系,他既能一眼看破杨威的心思,自然能想到动手后的麻烦。可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出手,坚定的站在方懿华这边,可见他眼光精准,胆大心细。
方懿华跟自己无儿无女,在邵氏处处受制,步步艰辛。经此一事,怕是要将这个远房侄子,视如己出了。
“阿华,你说什么气话?”邵亿夫走过来,握住方懿华的手,“我邵亿夫活到现在的年月,还会怕谁?更别说把自己的女人推出去了。
我刚刚是担心麟仔的安危。不过,你说的对,打就打了。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让他在床上躺三个月,算是轻的。”
“这还差不多。”方懿华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时,老管家快步到了杨威身边,俯身检查了一下伤势,抬头看向李天麟道:“靓仔,好俊俏的功夫。”
李天麟感受到周身气机被锁定,立刻踏前半步,抱拳道:“原来前辈才是真人不露相,请恕小子眼拙。”
李天麟之所以使出雷霆手段,将杨威击伤是有原因的。
其一,他看出了堂姑对身份的在意,也看出了邵亿夫对堂姑的感情。他毫无保留的为堂姑出手,就算邵亿夫不满,看在堂姑面上,也不会过分苛责。
其二,邵亿夫说杨威是因为脾气臭,惹恼了贺先生,这句话显然有所保留。贺先生是濠 江赌王,没有聪明的头脑,宽广的心胸岂能将生意做这么大?
多半是杨威做了什么事情,让贺先生愤怒,这才不得不离开濠江。因此,贺先生绝不是杨威的靠山,说不定他打了杨威,贺先生还会高兴呢。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杨威精气神外露,只把明劲练到上乘,李天麟一眼就能看清虚实。不像这个老管家,劲力已经渗透进五脏六腑,阴阳交融,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会武功。如果杨威给他这种感觉,他是断然不会轻易出手的。
不过,李天麟同样选择了藏拙。
初次见面,杨威就露出敌意。李天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自然要小心谨慎。
所以他浑身汗毛炸起,故意暴露功夫,让杨威误以为他不过初入明劲,这才有了后面的主动挑衅行为。结果被他一招击败,羞愧的晕厥过去。
“呵呵,我也是看走了眼呐。”老管家摇头道:“否则,岂会让你轻易的接近邵先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领悟了暗劲,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邵亿夫笑着说:“梁兄弟,麟仔是阿华的子侄,都是自己人,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说罢,他看向李天麟介绍道:“麟仔,听过咏春拳吗?他就是咏春拳祖师梁赞的后人,也是我过命的兄弟梁召。他武艺精湛,忠肝义胆,多次为我出生入死,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
“原来是南派咏春的嫡传。”李天麟眸光一亮,立刻抱拳行礼,恭敬道:“晚辈李天麟见过前辈!”
梁召点点头,“你的拳法快若闪电,却又刚猛绝伦,不知道你的师父是谁?”
李天麟坦言道:“我师父的拳术‘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她虽然传授我拳术,却不准我透露她的姓名,还请前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