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11月8日田野笔记 三
书名:芈星游学日记 作者:Ryenful 本章字数:2138字 发布时间:2022-07-21

殷阡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她看上去比上次要圆润一些。姬玲告诉我,殷阡对于祓除仪式的戒律遵守得更加严格,比姬玲次母还要严格。她甚至需要在祓终日前的一整年里都保持清淡饮食,几乎不吃肉食,所以我上次见到她时,她显得特别消瘦,不过精气神倒是很好。这次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恢复正常饮食两个月了,所以看上去要圆润许多。

我们一到殷阡的店,她就一把抱住姬玲了,然后也抱了抱我。我终于可以听懂她说的话了。不过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就开始交织仪式了。

殷阡:长乐,多日不见,甚感欣喜,尔心气更谐也。吾常与寸心说,长乐此子,行程万里,非池中之物也,日后必有高就。

姬玲:顺达,您过誉了。我和长母相比还差得远呢。

殷阡:尔来芈地方数月,便甚觉尔天然称芈地人也。吾听闻尔自取字朝阳,此诚大吉之韵也。今辅佑长乐,必能祝其成就大业也。

王晨:这个……顺达前辈,我其实也帮不了长乐什么,我只是她的晚生。

芈星人说话有的人说的全是白话文,有的人说话却又带着点古文腔调。我观察到的一点,有古文强调的芈星人似乎普遍比较虔诚,信仰更加坚定,像姬玲的次母和殷阡。但是同样有坚定信仰的祭司说话却不会这样,所以感觉好奇怪。好像带古文腔调的芈星人普遍的教育水平都没有那么高,姬玲的次母只通过了士举,殷阡也是。而那些知识分子(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说话却更加直白清晰。不过用不同腔调的人对话好像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姬玲与殷阡也没有太多话可以讲,她们之间也不算很熟。殷阡是姬玲次母赵蒴的密友,在她们学童时期就认识了。她们也曾相交过,后来各自有了家庭,但仍然是嘉宾,偶尔也会相交一段时间。姬玲与殷阡也是从小相识,不过她们毕竟差着辈分,能够交流的东西不多。而且姬玲更像她的长母,走知识分子的道路,不像她们一样成为坚定的信徒,她们交流的内容自然不多。

姬玲有一次偷偷告诉我,上次她带我去跟殷阡交织,也是很长时间没见过了,所以她们聊得比较多。不过她们的对话有一大半都是寒暄,姬玲也挺尴尬的,但为了给次母面子还是得一直聊。姬玲说,在她成为学徒,能够自己制作织品以后,次母就常带着她来和殷阡交织,所以她们也保持了比较长期的交织关系。但这种关系是比较脆弱的,无法保证每年都要交织一次的频率。

交织关系经常会在家庭中传承,母亲和嘉宾通常也会让她们的孩子进行交织,成为嘉宾。这种交织关系可以维持很多代。当然这也看家庭的整体氛围,姬玲的教育主要由长母完成,因而她与次母的嘉宾之间联系相对较少。她也和殷阡的孩子殷姣(字流心)是嘉宾,但殷姣也是通过士举之后就不再学习了,她们的交织关系就没有那么稳定,不是长期的嘉宾。

我们大概地寒暄几句之后,就要上织台交织了。这一次我们还是只交换了织品,没有交换艺品(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当艺品)。我给殷阡的就是我精心准备了多日的马丁结,这是苏珊教我做的,是她所属的雅各宗的一位前辈设计出来的。虽然雅各宗是基督教的一个宗派,但信徒都很擅长创造各种艺术品,并且不带宗教意味。似乎她们是想用这种方式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我查了一下,雅各宗在地球上的信徒也不少,而且有不少是艺术家。我以前很喜欢的歌手玛丽·简·马卡洛夫居然也是雅各宗的信徒。

我昨天才知道殷阡也是个虔诚的信徒,所以我送给她其他宗教的作品不知道她能否接受。不过姬玲告诉我,只要是艺术作品,大家都能欣赏,并不在意它是否具有宗教性。祭司在她们学童的时候就告诉她们,千万不能觉得自己拥有神的庇佑,就能肆意践踏其他人的信仰,对美的东西都必须抱有欣赏的眼光。所以殷阡是完全能接受的。

知道了这些我才放下心来,安心地跟殷阡交织。在织台上,我们的动作和上次是一样的,除了这次我能完整地把交织誓词背下来了。殷阡也很开心,甚至留下了感动的泪水(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她的信仰导致的)。念完誓词后,我们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殷阡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又一次差点喘不过气来。

然后殷阡就让自己的织品飘过来了。这是一面铜镜,像古时候的镜子一样。镜子周围雕刻着许多精致的花纹,也有芈星特有的一些符号。镜子的反射程度和现在的镜子差距不大,除了色调偏黄。我拿在手上都觉得这实在太精致了,可惜我用不上啊!也许拿到黑市上去拍卖,会有人真的以为这是出土的古代文物,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好吧,我只是说说而已,肯定不会真的这样做啦。

我的马丁结因为姬玲已经提前给殷阡展示过了,所以殷阡并没有觉得很惊讶。不过姬玲展示的是我还没成型的,这次交织我给她的是我的最新作品,也是最得意的一个马丁结。殷阡看到了仍然很感动,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殷阡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交织完之后,已经是9点15了。我们必须快点赶往礼学宫了。于是我们便跟殷阡道别,然后坐上姬玲的飞梭。殷阡还要在圩埠的店里再待一会,因为她还有别的嘉宾会来。这次跟殷阡见面以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

不过芈星人对此的态度好像都比较豁达。她们对老友的相逢不会看得特别重,但是其中的情谊却非常明显。她们会把每一次长久的相聚都看做一次日常聚会,不会有太多的仪式(其实仪式已经成了她们生活的一部分了,我指的是那些特殊的为了纪念友谊而进行的仪式)。即使知道那或许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们也会如日常一般进行相处。仪式性和日常性在芈星人的生活里交融得特别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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