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吗?谢照兰笑问自己,他的父皇是个多十恶不赦的人,一个连自己的母妃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么会爱他。
不过是于他有用而已。
天下人尽皆知皇帝宠爱七皇子,宠爱到为他杀了无数的人。
人人感叹皇帝痴情,爱拓跋流扇入骨髓。
可事实呢,谢照兰每年都会死一次。
被放干了身体大半的血,又用一年的时间恢复,从开始的抵抗到后来只剩了认命。
后来他还会调侃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那场谋划呀!”
谢照兰的生命也曾是有光的,那时候有母妃,有傅连,有冯云。
他一年只有两次才能见到傅连,每次见到他谢照兰都会很开心,总爱缠着他,蛮横的要求傅连为他舞剑,如果他不舞便去告诉父皇。
所以傅连恨极了他,每次看到他都是厌恶的,可是谢照兰很开心,因为这样傅连的视线始终停在他身上,更多的情绪也都是给他的。
那时的他真的娇纵极了。
后来他生辰,皇帝问他要什么,他说要傅连,皇帝马上下旨,可是傅家以傅连得了传染病拒绝了,谢照兰不甘心,又求皇帝下旨要傅连,下旨的第二天,傅家就把傅连带去了边疆,这件事便又耽搁了。
可是第三次,第三次谢照兰是想救他,他想把傅连带进宫自己保护着,为此,谢照兰在大殿外跪了一夜,小小的人笔直的跪在那儿,生怕一个没跪好父皇就生气了。
终于跪到了皇帝下旨,谢照兰一时说不上开心还是什么,他救不了整个傅家,但是能救傅连就够了,就算他恨自己,想杀了自己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谢照兰自私的想着。
可是,他忘了自己曾亲眼看到他的父皇杀了皇祖母,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又怎么会心软。
他只是想乘着傅家为安排傅连进宫而忙碌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而已。
可这些,年幼的谢照兰并不知道,只一心期待着明早醒来傅连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竟不知不觉就被嬷嬷哄睡了。
等醒来,傅家被灭门了,母妃也死了。
“你在想什么?”傅行兮问。
谢照兰回神,看着眼前的人。
“你想知道什么?”谢照兰反问。
“我想知道沈东灵的尸体在哪儿?”傅行兮说,抓着谢照兰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
他在害怕,自傅家灭门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害怕。
谢照兰握上傅行兮的手:“我运到玉清寺了,为她立了个牌子。”
傅行兮听后甚是惊讶,谢照兰明明很瞧不起他,也瞧不起傅家,为什么要帮傅家。
“为什么要这么做,于你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傅行兮问。
“因为她是傅连的母亲。”谢照兰不假思索的说。
傅行兮被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他说因为傅连吗?傅行兮不敢相信,明明他那么讨厌自己,明明他那么喜欢羞辱自己,现在却说因为傅连。
“所以…”傅行兮艰难的说出两个字。
“我喜欢傅连。”谢照兰坚定的说。
“喜......欢?”
傅行兮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喜欢,但无论哪一种都够让他震惊。
“情爱的喜欢,你尽管嘲笑我,我只恨自己生不逢时,如果能早来这世间几百年,如果能回到那个史书上记载的糜乱的朝代,我想天下人间都会认同我们吧!”
“这……”傅行兮被哽的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他这是被一个男人喜欢了?还是当初最讨厌自己的人?
许久,他才继续说道:“可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叫喜欢吗?”
谢照兰看着傅行兮结结巴巴的样子竟有些想笑。
“我懂呀,小时候喜欢,现在也喜欢,喜欢他一直在我面前,喜欢他对别人冷淡却对我充满厌恶,喜欢他存在在我的生命里,喜欢他曾是我的光,也喜欢他现在也是我的光。”
“可是你们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怎么相爱?”
傅行兮很是怀疑那碗毒药已经开始发作了,不然睁着眼怎么会说胡话。
“我们没有相爱,只是我喜欢他而已。”谢照兰颇有些委屈的说。
傅行兮无言,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最近你身子总是发凉,别出屋了,外头风大。”傅行兮紧张的说,故意的转开了话题。
说完便打算走,谢照兰这充满爱意的眼神他实在招架不住,但也奇怪的不讨厌。
谢照兰暗笑,在傅行兮快踏出房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傅连,瑞庆一别,十二年未见,我很想你。”
傅行兮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房门,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魂不守舍了。
瑞庆时,谢照兰使尽浑身解数的让他丢脸,当时赤丹国使者都在,明明是一场联姻庆典,赤丹小公主十分中意傅连,彼时傅连十四,谢照兰八岁,后来因为谢照兰的搅和,联姻便落在了四皇子头上。
瑞庆一别,傅连前所未有的恨谢照兰,往后凡是有谢照兰的地方傅连绝不踏进半步。
但是,他却说,瑞庆一别,十二年未见,我很想你。
傅行兮头痛欲裂,他搞不懂谢照兰到底在想什么?明明知道他就是傅连却一直不说,明明知道他要杀他父皇又突然说喜欢他?难道又是劣根子发作,寻他开心?
当初就不该绑他,直接打进皇宫里不更妥当,傅行兮很是懊悔。
“谢照兰呀谢照兰,十二年了,还是摆脱不了你。”
冯云退离灵愠脚下,皇帝得知了此事,再也冷静不了了。
“把所有兵力召回京城,绝不放过傅家余孽,敢在朕的天下放肆,朕要他死。”皇帝怒吼到。
“可是”冯云有些迟疑:“兵力全召回京城了,边疆失守,他国来犯,城池抵挡不住的。”
皇帝拿起手边的如意就砸了过去,冯云不敢躲,直直的砸到了脸。
“朕为君,你为臣,朕的话就是天命。”
如谢照兰所说,冯云是个忠君爱国之人,但比起爱国,他更忠君。
“举国兵力皆在灵愠脚下,傅行兮,你能赢吗?”谢照兰问。
傅行兮深知自己不能赢,但是他的时日不多了,这些年来一直靠鬼手的药吊着命,却治标不治本,如若不是这样,他断不会如此贸然的行动。
“三日过后,我若没落到他们手上,你就赢了。”谢照兰又说。
“什么意思?”傅行兮问。
“他们中毒太深,只有我的血是唯一的解药,三日后病发,你且看着会死多少人,那些都是杀死你父母亲人的凶手。”
也是杀死我母亲的凶手。
傅行兮还在恍惚中。
这十二年他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傅行兮不敢想象,他在替自己报仇。
“谢照兰,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活着吗?”傅行兮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会。”
如果傅行兮死了,谢照兰绝不会活着,尽管皇帝派人看着他,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死在宫外,他要所有杀害傅家和他母亲的人为他们陪葬。
可是傅行兮活着,他也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傅连,你活着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