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不知名的浑浑噩噩,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她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走,向前走,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盈,之后便又是一片空白,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晏珞容已经不知道在这春风楼待了多久了,或是从出生起就在这里了,亦或是从她记事之前就在这里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有着怎样的身世,只是她和这里的所有姑娘都不相同。因为,她不用接客,纵使生的再怎么美丽,也不必担忧有一日会失了清白。她曾问过教养她的嬷嬷,为什么她可以,而别的女孩子却不行,嬷嬷对此,讳莫如深。晏珞容见此,便知道这件事自己不该问。
她一直以来都是很识趣的,不该她知晓的东西,她从不过问。或许,是因为她从小便生活在这红楼妓馆的缘故吧,纵使再怎么的千娇万宠,但是在她的骨子里终究还是带着些许胆怯的。因为从小生活环境的缘故,让她绝不可能像其他正经人家的姑娘一般,能够毫不畏惧的直面一切。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问题的,可是,她真的不能做到毫不在乎,她无疑是自卑的,因为这世间众人的看法。可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她也不过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出什么惊世之举。她原本以为,她这一生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了。可是,这一切,在他出现以后,发生了改变。是他让她知晓了,原来她也可以像其他正常的女孩子那般,正常的生活在这阳光之下。她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没错,可是,众生平等,她与她们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
晏珞容初次见到初予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白衣,怀里抱着一把琴,一眼就让她沦陷。他是新来的琴师,负责教春风楼姑娘们的琴艺,他同她一样,不受春风楼的管制,却又不能轻易的离开春风楼。
本国尚琴,虽然琴师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但是技艺高超的琴师还是很受一些高官贵族的重视的。她曾经听过他弹琴,很好听,她不懂什么琴艺,但是听楼里最擅长弹琴的翠语姑娘说,他的琴足矣比肩舜玉。舜玉,是整个云国琴艺最好的琴师,同时,他也是翠语姑娘的入幕之宾。
她不清楚他一个男子为何会来到春风楼,要知道来这里的男人,通常算不得什么好人,他的一身白衣,和这里很是不般配,她想。可是,他就是来到了这里,如同命运般令人无法抗拒,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起初,他们并不相熟,本以为初见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他们之间的一切就止于初遇时惊鸿一瞥的惊艳,之后再想起,也无非就是闲暇之余回想起来的美好事物,或者是年老之时,对着年幼的孩童的一句感叹而已。若是,年轻的时候,可以主动一点,是不是自己就可以……感叹过后,就只是无尽的唏嘘,他永远都是她记忆中的少年郎,是她记忆中永恒美好的色彩,可是终归只是路人。
只是路人,一个感觉特别一点的路人而已,想过便也就过去了。可是,一旦深入了解过后,就将不再是年迈之时想过去就可以过去的事情了。那可能就会需要一生去怀念,去治愈,如果不幸的话。
那么,她们是如何熟悉起来的呢?具体是哪一天,晏珞容也记不太清了,只是依稀记得那天,她好像又听到春风楼里的姑娘们在讨论她的事情了。说她为什么不用接客依旧能够衣食无忧,还不是在靠着她们养着,却又对她们格外的清高。原本,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的,毕竟,她们说得也确实没有错,她的确是看着她们的辛苦养着的,她们说几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也是应该的。
可是,那一日她不知怎地,对于那些冷嘲热讽,她竟有些忍不住了。她没有向往常一样,悄悄地离开,而是留了下来。留下来的她,也不知道同她们争辩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却没有想到,她的留下并没有让她们有所收敛,她们的嘲讽反而愈演愈烈,她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无尽的谩骂和指责,一股脑儿的向她袭来。顷刻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本是不想哭的,可是奈何她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可是,她却一直以为她可以坦然的接受她们的不满,然而,事实证明,她好像也做不到直面她们的指责和羞辱。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些姑娘们终于说得累了,便离开了,而初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刚刚一直看着她被那些姑娘们指责,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她只觉得无尽的羞耻,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世是这样的不堪。
不论她觉得这一切怎样的羞耻,她都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怪罪那些姑娘们。她只能将一切的委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那些女孩子们有错吗,或许她们有一点冲动,有一些嫉妒晏珞容,但却算不上是什么大错。毕竟谁都无法做到不去怨恨,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偏偏就她可以不接客。晏珞容有错吗,似乎也没有。她们都没有任何的过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遇见初予之后,晏珞容急忙擦干眼泪,她不想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她希望能够在他的心里能够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竟然是现在这种情况,虽然并不是那么的完美,但是确是真的令人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