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颜落卿现在能够无比清晰的了解到这句诗的情感。不过,国再也不是他们的国了。不论是平王取得胜利,还是蛮族取得胜利,他们此生都只会是亡国之人。
不过,平王能够通过自己的谋划进入皇宫,她并没有什么怀疑的,蛮族进入京城是有内应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们的内应是谁,却让颜落卿不寒而栗。
那个人到底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又是怎样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是颜落卿自想通一切之后,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毕竟,能够接触到京城较为机密的事情的人,无不是高官贵族,王侯将相,他们将这些机密卖给蛮族,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颜落卿想不通,可是她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虽然平王攻进皇宫,未必会留下他们一的性命,可是江山终究还在颜氏手中;可是,若是江山被外族取得,那他们就是千古罪人了。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查到那个泄密之人到底是谁。
想到此处,颜落卿不禁心里一阵悲凉,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受尽宠爱的珍鹤公主了,也再没有仆从可以问任她驱使。她的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她拿什么去查那个背叛了星云国的人,或许,她可以动用那支军队。可是眼下,如果被人发现了那支军队,那么此后她与三哥就再也没有安生的日子。
所以现在绝不是都有那支军队的时候,现在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去调查。或许那支军队可能成为他们的保命符也未可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绝对不能动用。恐怕这也就是即便他们以身处险境,母后也没有打这支军队的主意的缘故吧。
这是母后留给他们最后的保障。
何况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那还有精力再去管些别的。而且,现在她也并不是很相信楚洵禾,不要怪她疑心病太重。可是楚洵禾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他怎么会就那么准确无误的接到了他们,蛮族入侵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即便时间他们送出皇宫,有母后和兄长的筹划,但他们也绝对没有机会去通知远在国师府的楚洵禾,所以楚洵禾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然后又前去救他们就值得推敲了。从心理上,颜落卿是极不愿意怀疑他的,可是事实上却由不得她不怀疑。
现在除了颜封源,她没有办法再相信任何人。
“停下。”颜落卿坚定的说道。她虽然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但是她还是想问一问,到底是不是楚洵禾,她真的不想一直这么的被蒙在鼓里。而且,她也做不到一直去怀疑他,不信任他。
“楚洵禾,我说停下。”马车顿时一顿。
“你,知道是我。”楚洵禾有些惊讶,明明她之前一直昏迷着,而且在她醒过来之后他也一直蒙着脸,从未露面,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一直都知道是你,即便是你们做的理由是声音、习惯却没怎么改变。”颜落卿平静的解释道。
“你竟然知道是我,那便知道我不会害你。现在我们要尽快出城,否则……”
“我们现在已经出城了。”颜落卿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是时候该说一说这件事了,你怎么会知道皇宫有难,又是从什么地方接到我们的,不要说是我大哥给你的消息。”
“卿儿,我们不要在这里说好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再不走,恐怕……”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颜落卿定定的看着他,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楚洵禾看着颜落卿沉默不语,他真的没有办法告诉颜落卿这件事和自己一点儿的关系都没有。如果说没有,那就是欺骗;可是如果告诉她有,那么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在努力、再争取一次的。
“我不知道。”他轻轻说道。他无法欺骗她,说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也同样不能放弃她,所以他只能告诉她,他不知道。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句不知道不了了之。可是谁又知道,这句“不知道”同样也是一句谎言。不过是这句谎言,说的更模糊更委婉罢了,就是因为这样的模糊、这样委婉,才会让那些想要自欺欺人的人骗自己相信,自己一直守护相信的那件事就是事实。有点儿荒谬,但这的确是人的常态。
对自己喜欢信任的人,人总会想方设法的去帮助他们逃脱罪名,即便是说法那么的漏洞百出,他们依旧会选择相信。
颜落卿就是为了在等这一句“不知道”一般,当她听到楚洵禾的这句话之后,之前一切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颜落卿知道她就是想要相信楚洵禾,哪怕楚洵禾找出的理由有多么的可笑,可不可信,只要他说出了这个理由,颜落卿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因为她一直相信,楚洵禾是绝对绝对不会害她的。哪怕是以前她对他有所怀疑,可是,这一切却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我相信你。”她的嘴角弯起一个苦笑,出了这句话,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
若是对别人,她还能继续追问下去,知道追问出他的破绽,问出一切。可是,对于楚洵禾,她除了相信,就只有相信。哪怕是之前会怀疑,可当她见到他的眼睛的时候,一切便都会放下。
颜落卿不再追问楚洵禾为什么说要尽快离开,后面恐怕还有追兵吧。知道蛮族入侵京城的人绝不止他一人,另外的人是谁,她想她大概可以猜到。
所以,楚洵禾最终还是骗了自己,可那又能怎样呢?即便是他骗了她,也并没有伤害她,不是吗?颜落卿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此的自欺欺人。仅仅就因为确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便毫无顾忌的和他一起离开了。
还真是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