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但却仍然拼着身死也要带回主人肉身。
看着这黑骡，秦垣无语凝噎。
在生命安危面前，有几人能做到它这一点。
“大忠，大义！唉！”
秦垣一声叹息，对空相说道：“带它回村吧，及时挽救，还有活命的可能。”
没曾想，空相果断拒绝。
他站起身，紧握佛珠，毅然决然的说道：“不，我要找到真凶，不管是谁，我都要为我徒儿报仇！”
“随你吧！”
秦垣声音冷漠，对空相的好感全无。
说什么六道众生平等。
说什么佛存于心，无嗔无痴？
这骡子有情有义，它的命，就不如报仇重要么？
所以有的时候，人心还真不如兽畜。
“大力，这里不需要你了，你把骡子带回去，我命令你，不遗余力的把它治好。”
是命令，而不是商榷。
这是梁大力第一次看见秦垣如此郑重。
再加上他也从秦垣口中，也知道了骡子的忠义，所以连忙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找医生，医药费不够，我就把房子卖了！”
说罢，梁大力也不顾血污，直接就把它抗在了身上，向拖拉机走去。
秦垣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赞赏。
想了想，他掏出胸口的一块玉佩，郑重的挂在了梁大力的脖子上：“你且放心，有这玉在，我保你无恙。”
这块玉牌，方方正正，大概能有婴孩的半个巴掌大小。
材质一般，并非名器。正面刻着衡山、华山、泰山、嵩山、恒山的五岳真形图，背面刻着雨漸耳的紫微讳。
表面看上去平平，实际里面还蕴含驳杂却又环环紧扣的道术。
这正是秦垣的本命护身符。
“好！”梁大力点点头，又对秦垣道了声小心，便驱车离开。
此刻的空相，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手持佛珠，大肆打砸城隍庙。
“滚出来！妖孽！给我滚出来！”
所谓的高僧，竟然如此？
秦垣摇了摇头，暗叹一声朽木难雕，随后便要起身，去寻找孙有为丢失的一魂。
放眼整个城隍庙，秦垣一阵迷茫。
这里实在干净了，没有丝毫阴气。
如果孙有为的残魂在这，他不会感觉不到。
只是他一脚迈出，目光忽然就被空相所吸引。
只见空相胡打乱砸之下，竟然将神像之后的墙，砸出了一个洞。
洞口不大，勉强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位。
里面漆黑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
“另有乾坤么？”秦垣眼珠一转。
早就发觉这个城隍庙不简单，却没想到还有个隐藏的这么好的暗洞。
如果不是空相误打误撞，恐怕除了建造者之外，没人可以发现。
想到这，秦垣暗叫一声可惜，如果梁大力在就好了，他是本地人，或许会知道这个暗洞的秘密。
只是一想到那个黑骡，秦垣又不悔让梁大力离开这，去救它的决定。
洞口的突然出现，把空相也吓了一跳。
“有洞？怎么回事，难不成杀害了贤的妖物，就藏在里面？”
“徒儿，等我给你报仇！”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半天，最后空相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了贤的尸体，随后紧握佛珠，走了进去。
只一步迈进，佛珠便闪耀起了璀璨的金芒。
那金芒越来愈盛，圣洁的光芒竟有些夺目。
“我倒是小看你了，这佛珠之上的佛法，倒也精纯！”
秦垣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快步来到这洞口附近。
不过他没有像空相那般贸然闯入，而是四下打量一下。
确定外部没有什么意外之后，秦垣运转金光法，走了进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前脚走进洞内不久，原本已经生机全无的了贤，缓缓站起身，轻而易举的就提着百吨重的神像，堵住了洞口。
最后，他咧开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天光乍亮。”
秦垣剑指一掐，手中黄符自燃，火光久而不散，将暗洞照亮。
……
这处暗洞，看上去是由花岗岩筑成。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所见的要宽阔。而且放眼望去，极其深远，也不知道它到底通往哪里。
“做工粗糙，看样子是人工打造的……嗯？这是什么？神案吗？”
借着明灭的火光，秦垣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的一个石室内角落里的神案所吸引。
这神案布满了灰尘，看来是很久无人问津了。
案上，并无贡品，或是神仙排位。
只有一个黑乎乎的令牌，和一个大碗。
大碗就是普通的陶瓷喝水大碗，但是那令牌，却让秦垣略微疑惑。
“这是什么令牌？”秦垣摸着黑色令牌，有些不解。
令牌，是号令鬼神，敕招风雷的。以桃木枣木为佳，雷击之木为最佳。
这令牌的材质是由桃木制成，没有什么奇怪。
只是令牌上暗刻的花纹，就让秦垣面露疑色了。
说是花纹，但是细看之下，又像是倒着或是反着写的古文字。
“难道是……水书？不是已经失传了么？”秦垣一脸震惊。
水书这个词汇，他从师父嘴里听说过。
相传这种文字，是由远在云贵的独山县水东村人，陆铎公所造。
陆铎公是传说中的水族神祗人物。
他虽是少数民族的方外之人，却学识渊博，通晓汉文。更是将天干地支、二十八宿、五行生克、九宫八卦等，按照水语编撰成书。
即为水书。
据说即将书成之日，因为泄露天机太多，而被恶神嫉恨，降下鬼火，烧坏了右手和水书。
后来，陆铎公改用左手重新书写，他怕恶神发现，所以将文字倒写或是反写，这才得以编撰成功，流传于世。
所以水书，又叫倒书，或是反书。
相传此书共分两册，一黑一白。
黑册由他亲自掌管，内容包含驱鬼降妖的秘法。
白册流传于民间，记载了田间植物生长禁忌及婚姻、丧葬、民俗相关，和天文历法等内容。
这一点，倒是和中原流传的《鲁班书》有些相似。
杜道人年幼时云游四方，曾有幸与水书传人打过交道。
据那人讲，黑册已经失传。
因为黑册传承的规矩是代代单传，且传男不传女。
后来黑册唯一的传人，违背祖训，私自离开水族祖地，逃往水东村深山，最后生死不知，连带着黑册，也下落不明。
“怪哉。”
想到这，秦垣更加不解了。
这水书是怎么从水东村出现在海洲省的七宝村了？
要知道，云贵地区距离海洲省，隔的可不仅仅是万里那么简单。
“北方不过山海关的出马弟子来了这里，现在不出水族祖地的水书也出现在了这里，再结合那句两次出现的，鸡歪头的谚语……难不成这海州省的玄术界要发生的事，和他们有关？”
这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想归想，但秦垣知道眼下的重中之重，还是先找到孙有为丢失的残魂。
于是秦垣又瞟了一眼水书之后，继续前行。
暗洞内冗道极多，且纵横交错。
又走了十几分钟之后，路痴的秦垣终于迷路了……
于是，秦垣对着未知的方向大喊一声：“空相！”
结果别说回应了，就连回音也没有一个。
怪了？此地空旷，怎么没有回音？
秦垣心生诧异，继续向前走。
只不过每一步踏出，都更谨慎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