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日(二)
书名:光离 作者:笙花 本章字数:6439字 发布时间:2022-07-04

(二)

太阳还在高空悬挂,却几乎没有云作为陪衬,只让它孤独地放出光亮。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小沙坑水池旁边,许多青蛙聚集在树荫下,胶绿色的圆眼溢满松痛与靡倦,它们不时会跳回被光灼热的水里,再迅速躲到树荫下。

小坑中游着几只小蝌蚪。

离下课还有一会,岸芷·樱白所眺望的,正是窗户外的这一派景象。她用白而纤细的胳膊顶住桌面,支起下巴,食指则在脸蛋上敲打。课桌上涂满了她用各种铅笔作的图画,其中不乏精善之作。闲下来的另一只手,此刻默默地拖着笔盖顺方向转圈,在桌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课室在五楼,风被热浪带得滚烫,专心听课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大家都仰头望着时钟,盼求它多快个一到两秒,敲响那有如解放的钟铃。但岸芷显然并不属此列——上课下课对她来说都一样。她的眼神只是呆呆望着窗外,望向挪动的云朵、午霞和枝头的鸟羽,目中依旧黯淡无光。她会不时瞥向黑板,看到在黑板前照本宣科的先生、他那被濡湿的头发及紧贴皮肤的衬衫,微微发笑。

没意思。

岸芷是学校里的怪人,也许不算最怪的那个,但也不过十之八九。她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听课,不喜欢的事情真的很多。最早那段时候,还会有一些腼腆心善的孩子来找她,说是想要交朋友——却反被冷淡惹得哭鼻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交的到朋友呢?久而久之,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彻底不管她了。

谁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上课不听讲这种行为,向来是擅惹先生和其他教师皱眉的。虽然班上同样有很多不盯着黑板、整堂课都琢磨着怎么小打小闹的学生,但他们至少都会在老师瞥过去时噤若寒蝉——唯有岸芷不会这样。每当老师瞟向她,甚至有意踱步到旁边,敲敲桌角,又或是丢一根粉笔头——她都全不在意的样子。一年不知有多少老师要被岸芷气炸五脏六腑,可是又全无办法。

谁叫她是全校成绩最好的学生——接近满分的那种好。

这世上,固然有称为“努力”的催化剂,可使一块顽石渐渐被上苍打磨、钟天地之灵秀,最后带上点玉的质貌。但这世上又偏偏有另一种人——那就是被称为“天才”的那些家伙。真正具有与生俱来禀赋的人其实是少数的,绝非那种成名之后的自擂吹嘘。很显然岸芷就属于“先天”的天才这一类。

她的脑袋和记忆好像总要比同龄人、乃至老师都灵光许多:反是需要背的课文,又或者不知从哪省摸来的、连老师也一时皱眉的狡黠题目,她都能在老师的自惭间轻松背下或解开。需要承认,上帝在塑造我们时所赋予的能力并不是均等的,有些人天生下来,就仿佛已尊贵为玉石。

乃至更高级的石料。

但正因为是这么聪明的孩子,老师们尽管觉得被小视,也希望好好开导她,将其引入正途,纷纷来劝说。可天才大概就是有一种傲气吧——甚至连明面上的低眉顺目也懒得装,直接就对老师的苦口婆心敷衍了事。这种行径当然惹得很多教师火冒三丈,乃至上告给主任和校长。

可结果下来后他们大跌眼镜: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有。于是关于岸芷的身世和其背后应有的能量,也让教师们思忖起来……

唯有先生初心不改,犹如库亚纳的泉水般倾注自己的一厢情愿——势必要把她教好。偏偏是这种异常的举动引来了岸芷的一点兴趣,可当然也只是兴趣而已。

“岸芷。”一天课后,先生站到她面前,温婉而严肃地对她说:“为什么不好好听课呢?”

“有些累罢了,真是都,都问过多少遍啦!”岸芷原本趴着,额头压着手肘。瞥到是先生,她便将头上扬几寸,豁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慵懒:“最近睡得比较晚。”

唇在偷笑。

“你还是学生,可不能把身体弄坏啊。”先生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按现在的就业形势,上不了好大学,吃饭都成问题——你可不要枉费自己的天资啊。”

“知道,知道啦。”她点点头,敷衍之意被刻意压低了一点。

先生抿嘴闭起了双目。

岸芷这个学生,他从高一便开始教,直到现在将把她送去升学,都一直是这样。到底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学生从一开始就这样呢?他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岸芷从入学第一天起便和同学们划清了界限:就连选座位,都是可以选在双向无人的左下角。不过她也有失算的时候:那天,恰好有两个同学晚到了。

而在他们嬉笑着坐向自己的作为,又故作不经意地朝岸芷一瞟时,先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游离于少女眼中的轻蔑与淡漠。

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少女露出这种表情?

他无权过问学生的过去,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从表面来多了解她。每堂课上,岸芷的视线都永远在飘往外界,仿佛这桌椅、混凝土和窗都不再是阻碍,亦不足以寄托她那傲慢的心灵。

她在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至少先生就没看到。

其他老师的投诉越来越多了,且在上头的示意下,先生被迫要进行一次家访。当他提着公文包,第一次进到那富人区时,岸芷家华贵的装潢就让他赞叹了好半天。是她母亲接待了她,很有礼数地为老师沏马黛茶,又悉心地问起岸芷在学校的情况来。现在岸芷还在学校上课,哦不,看着窗外。

但让先生大跌眼镜的是,在岸芷的母亲眼里,女儿在家中和学校简直是两个人:自信、阳光、快乐,据这位母亲的印象,岸芷在家里一直都很活泼开朗,平时热爱运动,学习自律,也常协助自己做菜……先生甚至怀疑,这是岸芷从外边请来的母亲!

可他心中,又偏偏生不出更深一步怀疑的念头,如同某种莫测的推理率先在脑中达成,结论被证为“的确”。岸芷身上,并非永远未泛出涟漪:不只是考试,体育、演讲、自己所钟爱的大赛……任何能争得“第一”的地方都会引来她狂热的尝试——尤其在失败后,那种落寞和不甘更是先生从未见过的。

是大小姐的怪脾气么?先生心里讪笑一声,怀疑打消了一大半。

他没有向母亲诉出实情,只是用套话敷衍了事,便匆匆道别朝学校走去。校长先生隐晦发布的人物,譬如岸芷的父亲对这一切有什么看法啦?近几年的预算又怎样分配啦……尽是一些让人脸皮发厚的问题。幸好此行并未见到岸芷的父亲,但就这华丽的庭院和建筑,就恐怕不是寻常人物吧。

先生没有办法,回到学校后,只得告诉岸芷此事——倒还真有效——和她约法三章:至少,以后得多花点时间听课。她同意了。

岸芷没有食言,下周上课时,对视的次数变多了。每当先生瞥向她,往往都会收获到优雅的一笑——当然那种走神也无法避免就是了。其他老师的目光也渐渐缓和了一点,慢慢的,就对她偶尔瞟向窗外的举动视而不见了。

这所高级学府已经聚集了市内最好的一批学生,而即便在这样优秀的一批人中,岸芷也以超第二名四十分的成绩摘得了第一。距离满分也就差几根手指。老师们终于可以宽心对她欣慰的笑了,尽管,这份成绩与过去的两年间都并无二致。

她朝先生歪歪脑袋,调皮地吐出舌头。

 

……

哎,这孩子...

遇到这样怪异的学生,即便是有十几年教学经验的先生也感到头痛。

没遇到过这么怪的情况,这根本不合常理。即便上课,他有时也忍不住嘀咕。顺着视线看去,岸芷又在发呆了。白皙的手肘压过窗檐,随着微风,身子摆动间透出那白校服下内衣的样子……我怎么在注意这种东西!先生精神上给了自己一巴掌,却会心一笑——起码她看起来很快乐。

此后,先生没有再对她多加管束,只是时刻关注着——有没有交到朋友啦,最近的情况又是怎样啦——之类的情况。果然啊,每个周末,看着草草收拾的同学们,先生都不由捏着记事本叹气:她还是没交到一个朋友。

他始终都这怪异性格的成因相当好奇。是校园暴力吗?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岸芷·樱白的人生就像是一片雪白,兀然尘世之上,即便某些小混混冒了非分之想,事实也会在谣言传到他耳中时发生了泡影。到底发生过什么?先生有意追查, 但就像发现了这点似的,每当追到一等程度,岸芷便会钻入拥挤的人群,刻意甩开他。

——打住吧。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行径很像跟踪狂,沉迷进去的时候还没留意,回过神来居然是如此失礼。怪不得她这几天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想到这里,先生讪笑一声,中止了行动。

除却那古怪的性格外,岸芷绝对算一等一的美人: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身形,就连眸中似乎都住有雪白一片。更为夺目的是在那如瀑黑发中惊艳的一抹蓝——她染发了!同学们都说,但从没人见岸芷进过理发店。

那大的不真实的眼睛,总让人觉得是化了某种混淆现实的妆,加之点缀在旁的泪痣,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出那微笑时的优雅稚丽。果然如此。在她支肘望着窗外,唇边轻泛起浅笑的时候,几道投过去的目光,好像都呆住了。

岸芷·樱白的微笑,绯兰中学十大奇迹之一。

 

“叮叮——”下课铃声终于敲响,是真正的铃,而非正在流行的电子音。阳光还未迟暮,与大家一起同先生道别后,岸芷一人离开了教室。不出所料,廊道已经人满为患,身后是先生幽幽的目光和叹气声。

这么多班也提前下课呀。她蹙了蹙眉,退回教室里,流动的双眸不断捕捉着窗前飘过的一张张人脸。嗯,是这样啊,那种……又是那样!她天生有喜欢观察别人的习惯,而这记忆,大概又能沉淀或分享在什么别的地方吧。

总不知觉,她的手指轻捻着发丝中蓝色的那缕。笑意再次出现了——他们欢笑,打闹,骂俏……真的好幸福。所谓青春,就该是这样吧。

偶有人注意到屋内的视线,马上望过来,男生又占住大多数。嘿,她猜测这是自恋的结果。而一旦他们的目光与自己相对,马上就会因一股莫名的力量低下头,呼吸也变得不那么利索。呀。

这也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岸芷,还不走吗?”先生收拾好行李正出来,见她还在,不由看看表。“不要紧吗?虽然不参加社团,但节假在前,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吧?”

——大概是消遣,俗称就是玩,先生这么想。她再怎样也是这个年纪的人哪。

“不急,先生您先走吧。”

“好。”先生点点头,没再多话。

待到人流疏缓,谈话声也渐渐稀薄起来时,岸芷才从容走出了教学楼。唔……真晒。天还是太阳未陨的样子,一沐阳光滑过树影,借由叶隙在地上洒下大大小小的光斑,又于其眼中重铸。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即便涂了防晒霜,走在这样一片炽烈下,也总让人有点担心药品的成效。

路过体育场时,滑过树影的阳光打在她脸上,连叶隙的光斑一起。动人的眼睛扑闪着,略带着一点笑告慰了周围辣辣的目光。说实话,岸芷很享受这种被注视的优越感,却从来装成没看到。

从教学楼走出几十米,体育场顺势分成了两块。中间广阔的空间里有很多玩滑板或跳舞的学生,棒球队和篮球足球社团们则分属两边闹个不停,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到那划过天际的哨响。观众席上的声音,自然就更过分了。

又在闹腾……是有比赛吗?她记得自己刚升学时,每次路过这都必须用力捂住耳朵,现在勉强是习惯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对运动狂热到如此地步,不过为了一个得分而放声大啸,惹得旁人不得安宁。他们或许有他们的理由,但就像很多人一样,岸芷并不认可这种情感。

另一边网球场的情况则好很多:不仅观众们文雅镇定,选手们的身姿也很轻灵优雅。需要的时候,他们同样会呐喊,却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刻意控制了音量。看比赛就该这样啊,望着那群在看台上静默着微笑或闲聊的人们,阳光下的岸芷不禁停下脚步,朝几个对撞的目光颔首。

绝对是可以容忍的吵闹……

“嘭!”

心里还在这么想,一颗足球突然在距离岸芷不到几米的地方发出一声巨响。她身体本能地避向一边,微皱的眉头从荧蓝发梢传到了网球场中的看台上。

奇怪的是,她脸上没有那种少女遭遇危险时的表情。

“喂……!”很远地方的一个男生穿着队服冲她喊,两手扩在嘴前。“实在不好意思……没事吧?能帮我们把球丢过来吗?”绿茵场上的人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有一瞬间,都把双手垂在身旁,看着这里。

她只凝视了那短暂的一眼,便不再多言,直接离开了。

 

……

离下午的课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去食堂,时间应该绰绰有余。想着没有人排队的窗口和自动售货机,岸芷不由有些幸福地拨弄起手指。可别嘲笑这种小事也能当成愿望,对一个总睡得太晚、连做一些沙拉和便当都没有时间的女孩子来说,这可算很大的幸福啦!

跟随稀散的人流一起来到二楼,选择人最少的那列——明明可以随便选,但心里的某种躁动让她总是这样。真不想浪费时间呀。食物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多非得到不可的欲望,即便偶有佳肴,在想事情的脑子也并不能分出多少时间来品尝。还是吃快点好。

她点了和前面女生一样的餐——炸鸡排、沙拉、咖啡再加一碟土豆泥。这是她为开拓食谱找到的方法,起码也能从别人的选择里吃到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当然,要是极不凑巧地在两餐内吃到一模一样的餐品,她整整一天都会愁眉苦脸,幽怨得让前面那个点餐的人都有点尴尬。

“你好,我能坐这吗?”

还在胡思乱想,一个声音从眼珠左边飘了过来,是个理着碎刘海的男生。还没等到那声“不”,餐盘便并不客气地放下了。斜睨眼前这个正准备坐下的男生,疑惑在眼睛里转了好几圈。

不过,要坐就坐吧。向对方被迫点头后,岸芷又低下头,细心切分起食物来。虽然有些失礼,但对方也许平常就一直在这坐吧?这样的怪人也不是没有,起码,她就曾经见过几个。

“啊,太谢谢了。”听到她的话,男生明显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小心把椅子抽了出来。但也许是太不习惯的缘故,凳角在地上划过的声音极其刺耳。

真是的,这人到底干什么啊。从他坐下起,岸芷便能感觉到一股灼灼的目光向自己投射,甚至还有……那恶心而急促的呼吸。

对方则不然,见到岸芷不断闪躲,和掩映在发丝中那皱起的双眸,像是捕获了转瞬即逝地珍贵信息。他凭空一点头,捋了捋明明已很平的褶角,理理领口端坐起来。沾满酱料的意大利面被他用叉子拨来拨去,几次都有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吧。”像是意识到对方的动作,更是因为盘中已经很寂寞了。“我猜,是升学的事?”

“没有那样,只是想见见你……噢,对了,我是三年七班的沙华,父亲在开一家建筑公司,也在足球队很有成绩……你知道我吧?”

足球队?口中的食物差点咽不下去,但面部轻轻抽搐后,她朝对方摇摇头,收拾起盘子就要走。

“等等,哎,我找你有事啊!一直听说你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那么……我来当你的朋友怎么样?我想好好帮助你,拜托了,真没有别的意思!”

你的样子都写在脸上了。听到他这话,岸芷都差点忍不住笑。但最后,她还是保持住那份谦恭,向对方欠身一礼。“对不起,沙华同学。”擦桌面的纸巾被丢掉。“我吃完了。”

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哦”之后,岸芷点点头款步离开这里,沙华仿佛还流连在梦境中。名字……她记住我的名字了。同为绯兰中学的名人,沙华的成名经历与岸芷可全然不同。优渥的身世、俊朗阳光的外表和精通各种乐器的才干早就让她在女生间议论不断。恐怕也只有岸芷这样的家伙才会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也正因如此,沙华对这古怪的女生颇为着迷。

他也当然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十分着迷,但同样掩饰地极好,无论待谁都非常谦和。很多次,他都听朋友在旁边打趣:那群八婆又开始呜呜咋咋了——是说你呢!王子殿下这时总是谦和一笑,在朋友间周旋,又朝女生们挥挥手,尽量不让任何可能的余波将自己触及到。

可他偏偏对学校里最大的冰山动了心。不,对他而言,也许这是种挑战吧。

你一定会……如梦初醒般望向桌前,早已不见佳人的倩影。

 

岸芷走出食堂,像是有眼睛长在背后似的遇见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又窃窃地笑了起来。她深入树林,沿着河一直走,很快附近便不再有情侣,听不到脚步。树虫啃食木屑的声响在林子间回荡,在湖心的绿地上,她倚着石柱静静看书。但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个月前开始跟踪,平均距离大概是五十米。”

笔落在记录本上的沙沙声渐渐转变为敲打。

“时间多在傍晚,社团活动——晚饭——散步这段时间最多。”

上周开始,她就发现有人偷偷跟踪在背后,往往是从从下课就开始了。她当然早识破了对方的面目——是隔壁班的……嗯,那个谁?无所谓了。她唯一觉得有趣的是,在那个跟踪者背后,同样有一个鬼鬼祟祟、像是拿着小型摄影机的身影,像是记者团的人。

“距离始终保持稳定,不拉太远,也不试图靠近,应该是觉得这个距离刚好。”

“今天,他坐在了我的对面。”

那就对了。收住笔,岸芷眼角泛出笑意,习惯得早已捉摸不出真实含义。她早就注意到那位沙华同学了,当然,是从第一次被跟踪开始。她对空间像是有天生的敏锐,常常不用看就能意识到周围的影像,像是有第三只眼——不过,她更喜欢称其为“第六感”。掌握这种能力后,她早就对周围的世界得心应手。

不过……今天好像没人跟来?也是。

“沙华先生...”她坐下,把书从帆布包里随意抽出一本,未拆封的封皮还在反射着日光。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点点头。“你和我不是一类人啊。”

光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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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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