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K)褪色(四)
书名:光离 作者:笙花 本章字数:6702字 发布时间:2022-07-04

(五)

“真的不去吗?”

“嗯...谢谢你们邀请我。”

“不用啦,”面前的女子开口,“那,路上小心哦!”

“好~”

木桃道别远去的朋友,犹豫仍旧悬而未定,该不该去呢?她握紧拳头,鞋底轻轻蹭着地面,袜缘间隙裸露出的白皮肤在比月还皎亮。但很快,伙伴们就在她视线里笑着走过下个转角——然后从灯下消失了。好了,她想,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来到这是三年前了。在那之前,她的生活只充斥着得过且过。谁能想到曾经那样努力去学习的东西,到最后竟一无是处呢?她的工作与她所学完全无关,不如说差了一大截,但这世界就是如此——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以兴趣为业。为了谋生,人往往会放弃梦想,换来一份可供温饱的薪资。木桃也和很多同龄人一样,曾不认为自己会成为这些人的其中之一,梦想...一定还在未来,闪闪发亮着,至少也有个五年吧...

但妥协的速度快到她自己都害怕。

稳定,稳定,稳定……木桃忘不了自己刚找到工作时,父母脸上那慰藉的笑容。在她那温和而世故的双亲眼里,女孩子并不需要把自己弄的那么累,找个还算稳定的工作、嫁个好人家便是最好的归宿了。但她终究容忍不了这种乏味而单调的生活,饭桌上父亲母亲的嘘寒问暖,反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

爸爸妈妈,木桃累了。

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预兆——或许会有,但他们并没看出来。木桃偷偷离开了这里。也许,她的父母终究没明白乖乖女儿离家出走的原因,也并不知苦笑并非女儿脸上真正的面目。生活并非都注定由忍耐铸就,说声“等待时间”就足以宽恕所有怒火:至少这些许多人都曾笃信着的处世哲学,无法在木桃那成为答案。

晚安。

关门前,木桃看向漆黑的室内,父母就睡在左数第二间房内,还传有细细的鼾声。我走了,她回眸看最后一眼,轻轻合上了门。

也许他们会忙乱一阵子吧。

果不其然,在她抵达芬泽的当天,报纸就刊上了年轻女孩范特西·木桃失踪的消息。可能因为是异地的报纸,它只被刊登在尾栏小小的角落上——但也可见父母的用心。那一刻,木桃心底还是涌起一股酸涩:爸爸妈妈现在一定很担心吧。但现在远不是联络的时候,她想,好歹要在这安定下来,才能让他们承认自己。

感受着要沾到裤腿的蒸汽,她仰起头,身后的列车在轰鸣声中远去。

好在安定了下来,她心想,算是让他们放心了。相较于日常开销,这儿的待遇非常不错,唯一不足的,就是老板时常要求加班——刚刚起步的小公司都这样,但比起劳累,木桃还是能泛出频繁的笑靥:至少工作不那么无趣啦。

虽然还与所学到的东西无关。

但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头又怎么斗得过一群人精:才就职第四天,父母就火急火燎地感到了这里,说是她老板看到了消息,特意联系的。一时间,木桃也感到没底和害怕,但忧虑之余又惊喜地发现:相比于愤怒,爸爸妈妈对她更多的是埋怨:埋怨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平常也不和他们诉说自己的心事……这回,她耐心、鼓起勇气和家人说起了自己的追求,谁知,父母相视一笑,拥抱住她。

“傻孩子,我们俩想要的就是你的幸福呀。”

听到这话时,木桃微有些恍然,旋即,温暖、自责和笑容便湿润了眼眶……

从那以后,她彻底在这里定居了:几年来,热情虽稍稍减免了一点,但还是能看到希望。每年新春她都会回家,在厚厚的围巾里,感受爸爸妈妈的温度。

——至于平常,则寂寞一点,大多用电话啦。

而就在现在,站在浅夜灯前的微风里,木桃想起前几天和母亲的对话——那话语中露出欣慰,也诉出寂寞的对话。

“别怪你爸,他只是希望你安定下来,不那么奔波。”

其实,虽然明面上支持自己,但爸爸心底一直希望自己能早点回乡,在那安定下来。

“嗯,没事啦~”木桃轻轻翘起小舌,笑结在两侧,“他身体还好吧?”

“还是那些老毛病,成天哎哟哎哟的。”母亲也笑起来,语气却突然一沉,“那个,找到男朋友了吗?”

电话的真正目浮出水面。

“呃...这个...不用着急啦。”

“你也老大不小了,妈也是担心你。”

“还怕你女儿找不到男朋友呀?”木桃倒是嘟起嘴,在电话那头俏皮起来。

“也是——我女儿这么漂亮,怎么会没男孩子喜欢呢?”母亲的声音得意起来,抓着塞有全家福的相框,目露追忆。“你也别眼光老那么高,遇着喜欢的,就尝试一下,不然明年又……”

“好啦——”

听到母亲年复一年的抱怨,木桃苦笑一声,忽然听到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的,报纸翻页的声响。

只要自己在说话,那声音就会暂时悬停——她仿佛能看到爸爸那放下报纸、俯身倾耳凑向话筒的动作。

在自己面前,父亲总表现的泰然自若:不作明显的否定,也不轻易地认可。但木桃知道,父亲是想让自己留在家乡的,一直对自己“流落”在外很不满——且担心。虽然爸爸有时措辞可能会过火,含沙射影地讥讽她在芬泽的生活这样那样,但那刻在古板岁月里的冷漠,又不时在展露温情:也许是应酬前做好的一桌菜,也许是新年后谎称神灵送的宝物,也许是那一个个带着微笑的早安吻……现在,木桃又破获了父亲的一则秘密。

对不起,爸爸,我还有好多没做好。

今年,她难得地没有回家——项目到了关键地步,组里的大家都乐意奉献:当然...钞票也是一部分原因啦。老板是个好人,从不吝啬应发予员工的报酬,这点在节假日当然更尽责,只是……

哎,她还是想到了爸爸妈妈那越发老迈的白发,想着,要是能多陪陪她们就好啦——她甚至,已经有了将梦想出卖的动摇...

这也是生活的诸多无奈之一吧。

如果工作到太晚,老板常常会邀大家聚餐,以当作一天劳碌的犒赏——今天便属于那样的情况。可木桃向来独处,还处于想要朝大家靠近、但终究差了一线的地步。虽然她也能感觉到很多前辈在照顾自己、表露善意,但她总感觉很难迈出这一步……大家没有强求她,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打破的。

所以,目前木桃都只得叹着气苦笑,又发出一点小小的感想——

要是和大家一起去的话,回来会很晚吧。

 

……

不知在冷风中呆愣了多久,回过神来,周遭人已经走散了。她抬起手,借着门口微弱的光凝视表盘,十一点过一点。要是还在上学,我已经睡了吧?她心想。木桃没有熬夜的习惯,一向睡得很早,这铸就了她那如瓷器般精致滑嫩的肌肤,和时时泛光的眼睛。

以后,想必会变差吧。她看着自己依旧精致的双手,倒没多少眷恋,只付款予轻轻一笑。睡眠质量的确降低了,但在其中,她对黑夜的抗性,好像也细若游丝地增强了一点。

 

这一块的路灯坏了不少,工人还没来得及抢修,想必是忙活于别处。由于不想太花钱,木桃只租住在稍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卧室、厨房和洗漱室一应俱全,只是路途,的确远了点。这就足够啦,踏进这间公寓时,木桃心里是说不出的惊喜:她也可以拥有一片小天地。

况且,虽说“偏僻”,距离市区、距离她工作的地方,其实也并不算多远。穿行在海风拂面的小路时,时常会有过隙之光从旁爬过——展望过去,便能看到繁华市景。

一角而已。

此刻,她低头仔细扒拉着手指,想着怎样回去更快:走大道的话,亮是亮一点,但回家可能就很晚啦...但小路的话,又那么黑——

“嗤拉——”

还在盘算着,身后忽传来硕大的声音,惊得木桃一下子回头,看到了刚关上大门,背对着自己出来的老板。他大概是以为周围无人,员工们又以走散了,可以发挥些少年的意气。所以他在哼着小调别过头时,对向木桃的双目里也充满了尴尬和掩饰。

木桃也一下子愣住了,待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呃...这么晚还没走啊?是刚收拾完东西吗?不对,我没看到你——但现在正好,我带你去聚餐地点吧,听说那的龙虾很好吃!”

老板不愧是老板,顷刻间便变换了脸色,换上一副和蔼温情,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木桃眼里的幻影。

“老板,我...”

“噢——”老板眼中刹那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怎么忘了呢?你今天回家有急事吧?那么...要我送你吗?一个人走夜路的话,你很不放心吧。”

老板使着眼色,却掩饰不了那因饥饿和疲惫所造成的精神面貌。他早已识破了木桃的神情,心下一叹,当即知道面前的小女孩还没有踏过那道坎。其实早在之前,他已送木桃回去过很多次,甚至能感觉到那一丝微微情感游荡在内……但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说出这些话,只是为维持某种长辈的责任而已。

“谢谢老板,但今天...我想自己回去!”

然而,木桃却在他的瞠目结舌中双目一凛,说出了这句话。

老板在原地默立一会,但再抬起的眼眸中,则化出了笑和欣慰。他知道面前的女孩开始要试图迈出那一步了,尽管艰辛,尽管她可能会在今晚经历痛苦良久,但结果也将意味着跨越。

“那,好好加油吧。”

老板是个聪明人,他不想动摇少女的意志,于是只是扮了个鬼脸,踏大步离开了。在那愈远愈淡的脚步里,木桃心里听到了温暖的声音。

所以...第一次...

直至目送老板消失在拐角,她才终于别过头去,走向一条半暗之路。

 

……

虽还未下雪,周遭已提前冷了起来。强大的寒气游荡在风里。走动间,木桃不时用手指头轻扒领口,连带里面的毛衣一起上掇,冷风还是无尽地往里窜。嗯...她时常会停下脚步,全身剧烈抖动一阵,才继续前行。身体不好的弊处在隆冬时节格外明显,现在,唯一带给木桃期望的,就是暖暖的热水澡了。

——必须赶紧回去。她轻轻触了下发红的鼻尖,好冷。灯和月光一起照上她的躯体,皎洁的像是要凝练出月光。

决定了,她把手掌拢在嘴边,低头哈了口气。有了这份鼓舞人心的暖意后,她又从包里取出厚实的围巾和手套,绕了两圈就地裹好。一下子好像就没那么冷了。视线内是黑洞洞的远方,租住的公寓就在最后的拐角外不远。

今晚冷得出奇。明明还有一个月才到冬天呢!木桃心想,小小的指头隔着手套反复摩擦。浅蓝围巾的遮蔽下,仿被微光染亮的银发丝轻垂其上,于风中微舞,堪堪让耳朵不被冻伤。身子好像暖了起来,走起路也更有力气了。

回过头,她见不到一个人影。这世间徒留下半坏路灯的微亮,可光泽也暗了许多——也许它明天就会坏吧。她一边想,一边不由加快了脚步。

好奇怪,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她又开始抱怨起自己来,大家都去放松了,我干嘛非得不合群地回去。望着沉入混沌的天,一份害怕,静静地凝聚在心头:现在要有个伴多好。遥远的回忆再度占据了脑廓——大学时,不是没有优秀的男孩子向自己表白,或毋宁说,他们中的一些人本就让自己怦然心动。但是,面对那些微笑好看,才华横溢或财富惊人的人们,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空空皮囊带来的赞美并不让她多么骄傲,反倒衍生出巨大的惶恐来。在这种隐忧下,她只要一次次心痛如绞地对那些男孩子说:“对不起,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做。”“现在是不是早了点...”“还是算了吧。”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很多,哪怕是对方施予的善意、那些愿意与她一同变好的寄望,都在内心独特的自卑下沉沦乌有,化为了无。

我错过了本应相爱一生的人嘛?她问自己,眼中迷糊更大了。

“阿秋——”

一阵喷嚏将木桃扯回现实。她皱皱鼻子,发现自己还停留在街灯之下,光好像变得更暗,天也似落下蝴蝶般的小雪。眼角因疲惫而酸涩、刺痛,打哈欠的念头也在后头愈演愈烈……不能再想了,她按按太阳穴:得赶快回家睡觉。

“咚。”

可就在这时,一声怪异的音调从她身后骤起。

那是皮鞋坠地的声响,只有一下,但不会错。冰凉悠远的声音在寂空回荡。

鸡皮疙瘩一瞬间爬满了木桃全身,她有些透不过气,更不敢回头看。因为马上又听到了一次,她几乎可以确认那不是幻听。那道脚步诡异而陌生,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人——这是听的出来的!恐惧,犹如巨大的魔掌在她身后的影中沉浮,而每随其跃出一步,那个和自己一同停下的音符便会一同有力踏出。

她费劲地咽了口唾沫,已做好了逃跑的预备姿势,同时,对周围的留意和好奇心也促使她必须回头看一眼。最近发生的命案,忽如一道剪影闪过她的脑海,而那黑褐色的大眼珠,也在这回眸中迸发着惊恐……

据说死者背上有好几道深深的伤痕呐...汗珠划过侧髻,带来悸动和一阵酥痒,双脚铆足了架势,窒息感更烈了。据说在草原上,如果你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拍上了肩膀,那么一定不要回头...据说如果是狼的话,它会瞬间咬断你的喉咙。可现在怎么可能不回头嘛!木桃声音里已有了哭腔,侧目时,也只保有极小的幅度——

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一抹惊讶闪过她的脸,可很快,这惊讶就变成恐惧。她的转幅不由更大,可是...没有!没有!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孤灯,石板,假竹,微风……那里的一切都与脚下的空地没有两样,都是开阔而平坦的空地,根本没有地方藏人。她的视线偶瞥向风景带——不,更不可能。那里面全是锋利的树枝,今天早上才有人修剪。

那里什么也没有。

奇怪...虽然长时间熬夜导致幻觉这个提案很有诱惑力,但木桃却始终放不下隐伏的不安。这就像是久远先祖隔代遗传下的本能:那种当危险来临时,下意识保持的警惕——不过,我真的是有点神经过敏吗...她保持原来的姿势,又对周围扫视了一圈:不可能有人藏在这附近。

呼——她心中顷刻一松,大石落地了,不过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快乐的情绪,犹如那不断潮涌的勇气一齐发挥,然而,这份喜悦的持续时间却不足数秒。当她再次落步时,那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背后。

这回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往脖子上吐气了。

“咚。”

她终于确认那不是错觉,皮鞋敲打青石板的声响在整片夜空都清晰可闻。再顾不上任何犹豫:木桃把布包仅仅抱在怀里,小碎步迅速奔驰为快走——并不时后怕地望望后边。可无论看几次,都只是什么也没有的夜空。

“嗒嗒嗒嗒——”木桃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此时此刻,身后的声响要比空无一人的黑暗可怕许多。她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沿最近岔口跑向大街——那里的光不会熄灭!光...城市的辉煌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仿佛到了那里,便能得到心灵上的某种庇护。

可身后的步幅仿窥破了这点,按照与她几若相同的速度加快着。那时近时远的脚步声不断在她耳边揪心地回荡,但奇怪的是,渐又变得越来越远,迅捷之余夹杂了迟缓,始终都不紧不慢。

但这毕竟是无暇顾及的好事:这意味着对方被甩开了。

就快到了,透明光柱从大街边缘投映出来,接壤了不再漆黑的道路。在快要跑到的那一刻,好奇心还是让她忍不住回头,最后去看看那个追逐在背后的秘密。

可那依旧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她正皱眉,却没注意到拐来的影子。“呀!”

正要转进大街时,木桃感觉自己撞着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很舒服——还正朝外泛着热气。她按按酸酸的鼻头,睁眼一看,才发现在背光面下,一个高大的男人横亘在那。她完全罩在他的影子里。

“啊,对不起!”她慌忙站起来,顾不得拍灰,就连点头一个劲朝对方道歉,用盲目比划着什么。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后退,可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迅速跑了回来,躲在男人身后。光芒正好倾在她脸上。“我跑得太急了...”

男人低头看她一眼,却没因这滑稽一幕表现出任何情感。他所注视的,只是在这个瞬间倾泻于对方面目之上的白色面具,光的面具。他看似轻轻晃了下,幅度之低又容易让人误以为没有。最终,男人朝前一站,瞥了瞥她跑来的小道,探索似的寻找着什么——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他应该也什么都没看到,木桃看着正在微微摇头的男人,心想。

随即,另一件事吸引了她的视线。天照理说已很冷,男人衣着却相当简单。黑色风衣下,无非是一件衬衣和皮裤,一个印有皇冠的领带就夹在领间。从喉咙露出的皮肤看,他的年纪已然不小,生了虚弱衰老的斑——却又不像。极可能是有意设计的渔夫帽边缘露出他微翘的蜷发,遮蔽掉脸的一部分轮廓。光与暗在他的躯壳上简直搭配得完美。

几里外的海风似乎吹到了这里,却惊不起男人身体的一丝动容。木桃觉得自己就像靠着大火球,哪怕隔着数层衣服,都能感受到安心的热气。

“在这么黑的地方跑步,”他忽然伸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那上边戴着布满线头的手套,“很不安全吧?”

没想到他的心也很暖。

“...”

木桃抬起头,心里混杂着错愕与惊喜,以及一种奇怪的情绪。

对她这样连亲近之人都羞于对话的人来说,在陌生人面前显然要更怕生。

“是害怕?”男人好像很会意。

“嗯...”

木桃,你真没出息!她在脑壳里捶了自己一下。不过,这个男人的气息竟出奇的温和——这是没来由的信赖,是由灵魂品尝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愿就这么离开,轻易地与他错过,而回到不足百米内的公寓内安息。

她鼓起勇气,红着脸朝男人靠近了一点。

“那我送你回去吧。”识破此举,男人面色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化出的一丝微笑。那如同包容了她的一切。在临行前,他又用深邃的眼眸朝木桃身后,那阴暗而漆黑的小道遥望了一眼,随即又回过头来。“这儿太冷。”

微末的胡渣,在转角辉光下染得金亮。

“谢谢...”

木桃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被男人握住了,甚至连反抗都没意识到。或许他也有同样的惊讶。隔着手套,对方传来的温度仿佛在力度的加持下更宜人了。发热的脸颊涨红了她的脸,心也因这纤细的交融而怦怦不息——他也是吗?人生中前所未有过的期待在震动,透不过气的感觉,又一次在腑脏内燃烧,绽放在酥麻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找到了。

她微微加大握手的力量,身子朝他靠得更紧,脸仍红红的,不看她。感受到这一切,男人看了看,没有在意手上的力量,反倒折过身,将她轻搂。他们的视线,就在这样的余光中相遇。

倒映星光的瞳孔里,有一抹同样动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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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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