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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的夜风透过破窗吹了进来，闪烁着的油灯一下子被吹灭。
许山鹤看不到灯处的那人，那人却似生着一双夜鹰的锐眼，将许烈火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许烈火眼眸里的他自己，他都已看见、看清。
“你看不见我？”
“我听得见！”
“你的眼睛受了伤？”
“不及从前。”
这本是许山鹤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但在这个人面前，许烈火仿佛就是透明，完全没有一点秘密。
夜风遁去，一点火星悬空飞来，油灯被点燃发亮。
许山鹤的眼睛得以恢复正常，他又能看得见、看得清；他看到了一颗头颅，就在破桌上，赫然是西域转轮王的头。
油灯下那人却不觉意外，他说：“神行青龙，不成则死。”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青龙会做事，不成功就是死。
许山鹤不禁动容道：“好一个青龙会，好一个青龙十二煞，果然雷厉风行、言出必践。”
青龙十二煞，当然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青龙会里十二位有着顶级身手，举足轻重的堂首，连排在最末位的红旗老幺的真容行迹都极其神秘，更何况另外十一位。
青龙十二煞，每一位露面江湖，都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这一次现身太湖的是青龙十二煞里的哪一位呢？
无论哪一位都绝不是许山鹤能应对的，但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逃避，无论刀山火海绝不退缩，他会从容面对。
这时人未到声音先到，“神龙在天，青青白日，不成功便成仁。”等“仁”字落下时，说话的人已经到了房间里，是从房门走进来的。
“是你，回来做甚？”
萧如风道：“我说过，神龙在天，青青白日，不成功便成仁！”
许山鹤冷冷道：“何必自取其辱。”
萧如风冷面如霜，他当然知道这是在自取其辱，不过他不得不来，他已握紧手中的青锋剑。
剑还未拔出，却已充斥着剑意杀机。
“既然如此，那你的命就留下吧。”
许山鹤出手快如闪电。
萧如风动也不动，面色苍白，渐变成一种更接近死亡颜色的苍白，而他嘴角也有鲜血流出，血液的颜色红似彼岸花的颜色。
“我失败，只因我不够聪明，但我并不怨你……！”
萧如风为何说出这样奇怪的话，难道他是要告诉许山鹤不要愧疚？
许山鹤行走江湖多年，杀个把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并不会一到晚上就做恶梦。
他杀过人，杀的第一个人，是洛山水鬼；但那也都过去多年，虽然他没有忘记，却不会时常想起。
但，他看着萧如风时，心里又有了那种感觉，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此刻他的心里有了一种极其微妙的起伏。
许山鹤却疑惑道：“你为何不出剑？”
原来萧如风只有剑意杀机，并没有真正拔出自己的青锋剑。
“因为真正要我命的是青龙会！”他还未倒下去，他接着说：“也许只是因为青龙会已经识破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这本是个秘密，极少数人知晓的秘密，这个计划虽未成功，但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已经有人成功打入青龙会内部，至少这个计划已查出青龙十二煞里面的几位人员信息。
这个计划有个代号——风行神龙
萧如风正是该计划里的其中一人，他并没有说出风行神龙计划，他虽已暴露，却还是不能说。
他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
“所以，你自知命不久矣，才要到这里来！”那人接着说：“与其命丧青龙十二煞之手，还不如到这里来。”
萧如风点点头，又摇摇头。
许山鹤不禁动容道：“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萧如风再次点头，才说：“他怎会想到，在他识破我真实身份时，我就已知晓，可是我仍然不能露出半点知道实情的举动。”
“他既已识破你，想必也有所防备，给你的信息未必是真。”
“但，我不得不来。”
许山鹤明了他的想法，他不能说出风行神龙计划，就算他自己失败，必死无疑，他也要为风行神龙出最后一分力。
他能最后为风行神龙计划出一份什么样的力呢？
萧如风能做的，是不说出风行神龙计划，不说出那位已成功打入青龙会内部的人的信息。
许山鹤问：“青龙十二煞怎会放过你？”
萧如风冷笑，道：“青龙会从不会放过任何人，又怎会放过我，我来这里也只不过是青龙会的意思。”
“青龙会要你来做什么？”
接下来的话，萧如风没有说出来，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一个死人是绝不会再开口，把还没有讲完的话，说出来。
——人世间，绝没有一个人能死得了无遗憾，或多或少都会有放不下的事物，如亲情、友情、爱情、理想、使命等等。
“你下手真狠。”
许山鹤向来如此，生死刹那，亦用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