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姐姐,不对,是最后一次和姐姐通话的时候,姐姐特别开心。她笑着说手术费凑够了,还说半个月后我就可以手术了。
按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应该高兴,因为我做完手术姐姐就放心了,而我也能带着姐姐离开这里,离开那个暴戾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我不但没有高兴反倒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希望自己只是在荒谬的猜想,但是残酷的现实印证了我的预感……
许是太过兴奋,姐姐并未发现异常,直到她的手机被打掉,她才惊叫着反应过来。虽然反应过来,奈何为时已晚,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已经动手了。
姐姐的惨叫来自另一端话筒,被打落在地的手机并没有挂断。当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入我的耳中时,我既想砸了那个手机又暗暗祈祷它不要挂断。
矛盾的心理引发了我的头痛,随着声音的交替转换,头痛亦是愈发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姐姐?我到底该怎么救姐姐啊!
报警,我要报警,我要警察抓住这个残暴的男人,我……
“啊!”
就在我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传入我的耳中。声音入耳的一瞬间,我猛地哆嗦了一下,浑身上下更是如坠冰窟。
这,这不是姐姐的声音吗?为什么凄厉的让人汗毛倒竖?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不,不不不,是姐姐正在经历可怕的事情,否则我不会听到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
姐姐的性格向来隐忍,为了稳定我不断加重的病情,更害怕我因为情绪激动引发头痛,所以她彻底成了“沉默的羔羊”。
沉默的羔羊,无力反抗的象征,于姐姐而言,其意不言而喻。
想着想着,我只觉浑身战栗不止,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和担忧交织在一起的心情,让我的头痛越来越严重,就连意识都逐渐模糊。
猛不防的,我听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嚎什么丧?老子还活着呢。我告诉你,这次没打断你的腿算是轻的了,下次要是再敢背着我打电话,我就把你的胳膊腿全部扭断。滚,立刻从老子眼前消失,不就是断了一只手吗?还哭个没完没了……”
凶狠的咒骂还在继续,我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因为刚才所听让我太过震惊。那个该死的混蛋,他竟然折断了姐姐的手,他怎么忍心下手啊?!
“该死的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又急又气又怒之下,我再也无法忍受了,疯了似地对着话筒喊了起来。虽然我的喊声很大,但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姐姐的手机掉落在地,他又一直吼叫打骂姐姐,再加上姐姐凄厉的哭声。所以,他听不到我徒劳的喊声,一丝半点都听不到。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我也听不到姐姐的声音,而且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十分钟前,他又打了姐姐,理由是姐姐还在哭泣。他这次打完姐姐没有再动手,姐姐也没有再哭泣,这样反常的现象实在诡异。
十分钟后,直到我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才终于知道“诡异”的原因了。
“真他妈倒霉,我怎么打到她太阳穴上了?她死到家里,尸体怎么处理……”
许是之前的预感已经给了我暗示,许是此刻的自己已经形如槁木,许是预感和事实已经侵袭了大脑,所以我的反应才会如此缓慢。以致于“尸体”俩字传入我耳中时,我竟然冷静的悄无声息。
不哭不闹的站着,不喊不叫的听着,我就像没有灵魂的雕塑。
“你乖乖等着,老子这就去买冰柜,你先在里面凉快几天。”
再一次听到这个邪恶的声音,是他对姐姐尸体的处理决定,临时处理……
得知姐姐死讯的那一刻,我就拨打了报警电话。可惜的是,我还没摁完数字键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我没见过他,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对他完全就是一无所知。最关键的则是,我不能在姐姐尸骨未寒的时候暴露自己,这是姐姐生前最担心的事。
不,不对,应该说这是姐姐至死都牵绊的事。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拼尽全力喊出那声“不要!”
一声“不要”,纠结万分。不要我来,不愿我去,不要离我,不愿舍我,所有一切,我都知道。
所谓姐妹情深,我的一举一动让姐姐日思夜想,我的一颦一笑让姐姐牵肠挂肚,我就是她的命。
于姐姐而言,我是她的命,于我而言,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命?所以,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希望姐姐不要怨我。
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住在哪里,姐姐结婚前一晚告诉过我。那时的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即便这场婚姻并非她所愿,她也毫不迟疑的穿上了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