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赶赴燕北的同时,槐殇和七月也已到了芙城。
这芙城与蓉城合起来即芙蓉二字,蓉城乃中蜀帝都,芙城乃中蜀陪都,相距虽只有百里,风格却大不相同。蓉城乃中蜀的经济,政治,军事中心,芙城乃中蜀的文化和军事中心,芙城更像中蜀的后花园,非常适合放松出游。蜀人虽善诗词歌赋,但有芙城这样文化底蕴的地方,唯独只有一处。
槐殇和七月他们到达芙城的时候正是傍晚,这时辰于许多村落而言早已沉睡,而芙城却好像刚刚拉开夜的篇章。
夜色如墨,远处的山峦也看不真切,只见临近的河里停了十几艘画舫,那一盏盏红色的灯笼,氤氲得芙河上一片朦胧之感。每个画舫里有一位姑娘,有的画舫里传来吟诗作对之声,有的画舫里传出觥筹交错之声,还有的画舫里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舫,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春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画舫里正传来柔柔的蜀语。一曲弹毕,画舫里走出个如画般美丽的女子。
“李姑娘出船了,大家快来瞧呀!”身侧有一人高声喊道,七月循声望去,当真是樱桃小嘴细柳腰,声若莺啼惹人怜,端庄妍丽,风度超群;墨发如藻,满面桃花。
七月正失神间,忽被一人踩了脚,不禁疼地哎呦一声,正是这一声哎呦让落脚之人收回了望向李姑娘的目光,转而望向发声之人。
这一望不要紧,哪还能再离开分毫,七月的脸仿佛有魔力一般紧紧吸住那公子的目光,但七月自己却浑然不知,反而被那公子盯得好不自在。
这公子原本想要向七月道歉,但当看见七月那张美得无法形容的脸时仿佛被迷了心智,整个人呆傻在那里。
在蓉城时,七月招惹聂冰洋,槐殇十分恼怒,也正是为了避恼才来的芙城,谁知这才一到此,七月便又开始招蜂引蝶,槐殇斜了一眼七月,便将冰冷的目光转移到面前的公子身上。
按理说,中蜀众人受儒家文化熏染,不应做出如此有失礼教的事才对,但真当看见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时,谁还能将三纲五常、礼仪传统时时记在心上?
七月余光瞥见槐殇冰冷的目光,知道槐殇又不高兴了,可目前这情景,除了因为面前男子不知收敛的恼人目光外还能是何事惹怒了秦叔?
七月是小,不是傻,七月不禁窃喜,心里暗暗笃定,他的秦叔也应同她一样生了相同的心思。七月向来喜形于色,不会隐藏,思及此,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好你个七月,何时学会了这勾人的术法。秦槐殇剑眉微蹙,暗暗生堵,其实七月哪里用了什么术法,七月不过就是心里高兴,没憋住,微微笑了一下而已。
而面前的公子仿佛得到鼓励一般,竟上前一把,想要来抓七月的手。
那手还未触及七月,桑吉便只身挡了过去:“大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摸她?”
与此同时,槐殇袖子里的手已经有了动作,若不是桑吉挡的及时,对面的公子非死即伤。
桑吉这一吼,不但吼醒了这位痴傻的公子,也惊动了周遭的人,众人收回了注视李姑娘的目光,纷纷投向七月。
这一看不要紧,双髻麻花辫,身着淡紫罗裙,眉偌细柳,眼若星河,众人哪能再移开眼?纷纷同那公子一般痴痴傻傻地看向七月!
“这张脸果然不好!”秦槐殇暗叹,随即掐动手指,随着那手上动作的停止,七月脸上那道被类妖所伤的狰狞伤口再次凸显出来。
“妈呀!妖怪!”刚刚还把七月视为天神的众人,看见脸上有疤痕的七月,顿时被吓得四散逃开!
桑吉听见众人朝着七月的方向喊妖怪,便回头看去,目光流转之间,似捕捉到槐殇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槐殇向来古怪,桑吉也并未做他想。忙越过秦槐殇,向七月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刚才还肤若凝脂、毫无瑕疵的小脸上,已然爬上了如蜈蚣一样的丑陋疤痕。
不论七月如何,桑吉都喜欢。但比起有疤的七月,桑吉怎么可能不更喜欢无疤的七月?
不禁支吾道:“七月,你的脸......”
小十一本在周遭闲逛,一听桑吉说七月的脸的时候,立即飞到了七月的面前,看到七月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也不禁重复道:“七月,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七月十分不解,这些人可真是一会被我的脸所吸引,一会又说我是妖怪,难不成我脸上的疤痕又出现了?想到此,七月一刻都未踌躇地向脸上摸去。
这一摸不打紧,刚刚还光华细嫩仿若剥壳鸡蛋的小脸,现在已有一道沟壑。
“啊!”七月呢喃一声,倒抽一口冷气,顺手变出一个镜子,照向自己。
那张完好无瑕的脸已然没了,那个有着狰狞疤痕的脸重现于镜前。刚刚要开始的美好,随着疤痕的出现,就要消失了,或许本就是自己多想,秦叔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现在的自己,七月的眼神暗了下去。
七月非常想哭,但七月不想在秦槐殇面前哭。纵使自己的脸完好时,自己又如何配得上秦叔,更别提现在的自己。现今已恢复了疤痕,如此这般正好,可以让自己断了妄想,思及此,七月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看来七月也不是非常在乎那张脸,如今重回旧颜,还不是笑得如同往日一般。”秦槐殇暗想。
桑吉站在七月面前,目不转睛的妄想七月。七月原本放光的双眼,由明转暗,又生生挤出了笑容,桑吉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七月的隐忍、七月的坚强桑吉心疼极了。不禁伸出要抓住七月的肩膀,关切道:“七月,你不要吓我!”
秦槐殇最不喜别人对七月动手动脚,纵是桑吉,那也不行,于是指尖一弹,桑吉便被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划过耳际:“桑吉,七月即将及笄,你们男女有别,要懂得分寸!”
“叔! 我知道了,刚才是因为心急,是我造次了!”
见到槐殇的举动,七月心里不禁窃喜一下,秦叔这么维护自己是喜欢自己吧,不禁抬眼望去。
可秦槐殇,在那面目表情自顾自地扇着摇扇,完全没有正视自己。芙蓉两城固然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这寒冬时节万万没热到需要摇扇纳凉的地步,秦槐殇只是惯爱耍帅而已。
见此,七月眼里那刚刚烧起的小火苗,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果然是自己妄想了。
桑吉见七月呆在那里,没回答自己,焦急万分,于是又问一遍:“七月,你没事吧?”
七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言道:“无事。”
秦槐殇美眸一扬,内心探道:“我就知道没事,不过就是一道疤,能有什么事!”随即摇着折扇向街市深处走去。
这芙城虽不如蓉城繁华,但别有一番情致,是以秦槐殇打算在此处常住。但如今天色
已黑,自是不便于寻找院落,只好先寻一家客栈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