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瓮中捉鳖
三日的时间说不上短，但也绝对算不上长，或就在门前如无头苍蝇般乱晃的纸灯中，明明暗暗变化三次，仅此而已。
当远山的轮廓在夜幕中渐渐模糊，夜空中掠过一群归巢之鸟时，二十多名脚步极轻，但暗藏杀气的蒙面人来到了鬼巷一座木屋前，整齐的站立成两排。为首的那个并没有蒙面，看上去诸病缠身，虚弱不堪的中年人拖着似乎随时会倒去的身子步入屋内。
“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带这么多人，实力还都至少是三、四莲的水准，看来侯堂主你是铁了心要搞点大动作出来。”
齐天弈拿起置于桌上的斗笠，但并不着急戴上，侧脸看向侯枭问道：“今晚侯堂主是准备去哪呢？毕竟在大街上闲逛可不会撞上韩家的人。”
“那群老鼠是不会向我们暴露行踪的，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去找上他们。但现在暗中向韩家效忠的江湖帮派可不少。”
侯枭轻咳一声后，冷冷地说道，眼中的机锋尽数展露。
齐天弈付之一笑，伸了个懒腰后道：“我只是一个杀手罢了，侯堂主只需给我们带路便行。到时候也不必顾及我，若有危险我肯定跑的比谁都要快。”
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他这才把斗笠戴上，也没有任何想打探一下对方是什么人的意思。
侯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然后便很快恢复正常，转身对着屋外静候的人一挥手，二十多道黑影同时于巷中消失，紧接着传来脚踏青瓦发出的脆响，以及衣诀擦过灰墙的窸窣声，渐渐向四面八方远去。
屋中墨绿色的鬼火被熄灭，两人从黑暗中走出，又迈入黑暗中。
侯枭行于前，齐天弈跟在后面。虽前者有意放慢脚步，想要与后者并行，但齐天弈似乎并不领情，始终和前方之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转过一个拐角出鬼巷时，墨灵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齐天弈身边。她罕见的没有穿那件宽大的红衫，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轻衣，但不需遮挡的地方仍是一点没遮，妩媚的身姿一览无遗，所行过之处也散去缕缕青烟，就像是身后拖着一条轻柔而绵长的丝带。
侯枭在墨灵蝶出现时便已察觉到，但他也只是半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领他的路，并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走过偏僻街巷来到孛临城北的一处民宅前，此刻院落中已经站着三个侯枭的手下。他们的脚边各有一具被扭断脖子的尸体，从残留的气息来看，其中一人是普通人，二人是圣徒，但也只有二莲修为。
周围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显然都是一击毙命。
“野心挺大。”墨灵蝶移开烟嘴时嘀咕了一句。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个普通的民宅院落，但孛临中各帮各派都清楚这里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入口，通往地下的黑街的入口。
黑街并不是一条街，而是一座地下黑市，做的买卖是属在孛临城中都很难见到的一类，其中交易的金额无一例外都极为庞大。
魔兽脏器灵骨，鳞甲皮毛，任何可以用以炼丹炼药的稀缺之物交易，还有军事重器买卖这些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刀尖上舔血的事，却每时每刻都在黑街里发生。
“想搞点大动作，这里最合适，而且这样一块黑地被处理掉，临天司的人恐怕睡觉都会笑醒。”侯枭冷笑一声道。
齐天弈微微颔首不语，心中却侯枭的选择表示赞同。
墨街有四个入口，这里只是其中一个，虽然地下面积很大，但堵住了出口，那里面的人无疑就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更何况在齐天弈的印象中，黑街的整体实力应该要弱晚枫堂几分。
“西边的入口还有一位五莲，其他两处也至少是两名四莲上境。”
侯枭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中的寒光却愈发浓厚。他几乎带来了晚枫堂的绝大部分实力强劲的圣徒，显然是没考虑第二种结果。
不用等他吩咐，另外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出手将民宅的房门用真气碾为木碎，屋中的暗道也被轰开，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四道身影先后跳入黑街的入口。
墨灵蝶看了一眼依然立于原地的齐天弈，问道：“你还不下去？”
“再等等，虽然是极具胜算的一件事，但总会有地方能让我表现一下，地下的人可没那么快会被杀干净，我记得黑街的主人应该和侯枭是同境。”
齐天弈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再退一步说，侯枭会等我，他巴不得我出手呢。”
院中残留的雨水都像是被墨汁所染，化为细小的黑蛇，在齐天弈脚下聚集，逐渐形成一潭初具规模的黑水。
“唯恐天下不乱。”墨灵蝶讥讽道。
“这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已。若不一鸣惊人，可能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待黑潭完全成型后，齐天弈才走下密道的一阶阶石板，身后是如毒蛇潜行般悄无声息的无数道黏稠的墨色细流，隐于墙角的暗处，或自前行之人的头顶蜿蜒向前。
密道很长，因为终年不见阳光所有处处弥漫着潮湿的腐朽味，而现在又多了越往前便越浓郁的血腥味，两边的墙上也有些暗红的血迹，有刚刚新添的，也有残留了很久的，定睛看去十分触目惊心。
这些并不全是人血，更多的是过了许久依旧有气味留下的兽血。
从黑暗狭长的通道步入灯光下，周围的空间才变得开阔起来。道旁已是一片狼藉，还在微微蠕动的血肉模糊的人遍地都是，但无一例外都受了致命之伤，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齐天弈路过时好心地为他们结束了这最后的痛苦。
“下手倒是挺狠。”墨灵蝶眉头微蹙，但脸色并没有怎么变，青烟自唇缝而出，彻底替她掩盖了这股血腥气。
“换你不也一样，这里都是些什么人谁心里不清楚。”
齐天弈十分平淡地说道，眼中没有半分怜悯，身后黑蛇般的暗流不断收割着一个个恶人的生命。
一路上，除去几个被侯枭一行人遗漏的一、二莲圣徒外，齐天弈和墨灵蝶再没见到什么较强的敌人。
不过越是深入，一些魔兽的尸体和军兵器便越是频繁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其数目之多让人瞠目结舌，连齐天弈都很难不为之感到震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