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张真人(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三集
讲道理,一件衣服上绣满了五千字,这非主流的玩意儿穿出去,绝对够吸引眼球,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估计当场直接就晕了,完全符合道长放荡不羁爱装哔的尿性。道长津津有味地打量着那件别具一格的道袍,颇为满意地笑着说,“你们有这个心倒是难得,吕芳,收好了,朕敬天的时候穿”,讲道理,敬天时候穿的,属于祭祀用的礼服,所以道长的四季常服,还是只有八套,而且人家圣明天子的时尚品味,估计也只有老天爷能欣赏了。道长瞄了一眼李妃手里的盒子,笑吟吟地问道,“你这只盒子里又是什么宝物”,听到“宝物”二字,李妃明白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狠了狠心,瞪大了双眼,故作镇定地说道,“儿臣妾有言,先要请父皇恕罪”,道长脸上笑容不减,善解人意地温声鼓励道,“有什么都说,没有罪”。
李妃闻言,深吸了口气,煞有介事地说,“这只木盒中,装的是天物,要请父皇亲自下座来接”,说罢把那小木盒双手举过了头顶。道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妃,缓缓站起身,吕芳见状急忙把小万历抱到了旁边,此时道长已经走到李妃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那木盒,无所谓地问了句,“是什么天物”。李妃低着头,两只手臂微微颤抖,有些忐忑地答道,“回父皇,是张三丰张真人血写的两部真经!”道长闻言只是撇了撇嘴,平静地问,“是成祖文皇帝,当年派人去找的那两部真经?”成祖爷当年没找到的两部真经,一百多年后,竟被沈一石找到了,沈一石把经书送给了芸娘,因为芸娘是他包养过的妓女;芸娘又把经书给了高翰文,因为高翰文是接盘她的老实人;高翰文把经书给了张居正,因为张居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张居正再把经书给了李妃,因为李妃是他未来的姘头;李妃最后把经书献给了道长,因为道长是她现在的公公;而道长又是沈一石的幕后老板,而且还是成祖的六世孙,这伙人之间的关系不仅错综复杂,而且极为狗血,属于道长看了会沉默,成祖看了会流泪的那种。
李妃低声答道,“回父皇,正是”,道长闻言愣了片刻,然后才装模作样地扮出一副,既难以置信、又欣喜若狂的浮夸表情,劈手夺过那木盒,迫不及待地取出两部真经,举在眼前,一页接一页地仔细翻看着。不得不说,沈一石弄来的这两部真经,确实是高仿的A货,连道长都险些被唬了过去,以为自己真的捡了个漏,心口狂跳了几下,吕方不失时机地跪倒在地,口中高声呼喊道,“天降神经,佑我大明,佑我皇上,奴婢给皇上恭贺天喜”。吕芳提醒的颇为及时,犹如一盆凉水泼在了心头,道长定了定神,再次拿起经书用心观瞧,脸上的笑容却是逐渐凝固,随口问了句,“是怎么得来的”。终于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李妃深深吸了口气,满脸凝重地说道,“回父皇,儿臣妾不敢说”,道长转了转眼珠,放下了手中的经书,知道李妃这是要谈正事了。
吕芳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道长不徐不疾地走回到八卦台边坐下,手里还攥着那本血经,目光灼灼地望向李妃,气定神闲地说道,“只管说,不管怎么得到的,都是天大的功劳”。事到临头,李妃反而镇定了许多,心平气和地说,“父皇,这函神经是齐大柱的媳妇送到府里来的”。道长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面上却佯装不知,故意眯着眼问道,“嗯,谁的媳妇儿”,李妃平静地答道,“回父皇,就是关在镇抚司诏狱,浙江的那个齐大柱的媳妇,昨晚送到府里来的”。道长眉头微皱,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但还是吩咐李妃继续说下去,李妃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晚戌时,门差来报裕王,说有个女人,有天降的神物要呈现给父皇,裕王和儿臣妾便见了她,她呈上了这函神经”。两本来路不明的经书,再加上一段临时编排的故事,凭这些就想换齐大柱一命,道长明显是不太买账,晃了晃手里的血经,不以为然地逼问说,“她怎么能有这种.....”,情绪激动之下,道长差点说漏了嘴,意识到不对之后,急忙改口说,“这函神经”,眉宇之间却掩饰不住,对山寨A货及俗套情节的不屑,也许道长真正想说的是,齐大柱的媳妇儿怎么能有这种破玩意儿,你该不会说是一个白胡子老头送给她的吧。
毕竟是昨晚临时编排的故事,里面的漏洞都快赶上丝袜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妃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故事讲完,“回父皇,裕王和儿臣妾都问了,这个女子是个贞烈的人,自从她丈夫关进诏狱,一个月来便天天守在诏狱门口,大风大雪从未间断,说是丈夫在里面受难,她也要在外面陪着。昨天天黑时,她还守在那里,只等她丈夫受了刑,便在诏狱外殉节,这个时候,她说突然来了一个道人……”,贞烈奇女子在诏狱外为夫殉节的故事,听起来颇为无聊,直到故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道人,这才引起了道长的一丝兴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道人,什么样子”,李妃慢吞吞地说,“她说天黑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这道人的头发、胡子比雪还白,身上穿的道袍也十分的脏,望着她便笑”,按照李妃这个描述,只怕柱嫂遇到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年痴汉吧。
道长此时也是一阵无语,心说这白胡子老头果然还是来了,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李妃看了又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就这”,李妃做贼心虚地低下了头,吕芳屏住了呼吸攥紧了拳头,精舍内一片寂静无声,空气中佛仿写满了“尴尬”二字,李妃跪在地上,只觉得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也不知过了多久,道长转了转眼珠,轻轻叹了一声,“张真人”,这才算是给了那白胡子痴汉一个名分,又吩咐道“说,接着说”,李妃闻言如释重负般地喘了口气,那表情好似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是,那女人说,那个道人对她言道,明君在位,上膺天命,上天便派了好些人来辅佐明君,她丈夫也是其中的一个,不会死。说着就送给了她这个木盒,让她连夜送到府里来,说第二日臣妾和世子会进宫,呈给皇上,皇上一看,什么就都明白了”。
李妃的故事并不精彩且漏洞百出,奉承话说了一箩筐,归根结底还是要保齐大柱不死,白胡子老头给的木盒,道长看过了,也确实什么都明白了。此“张真人”非彼“张真人”,没有什么衣衫褴褛的白胡子老头,只有自作聪明的黑胡子大叔,既然上天派了好些人来辅佐明君,那就算他齐大柱一个,只可惜明君不需要“张真人”来辅佐,“张真人”还是改做张师傅,踏踏实实地去给小万历教书吧。故事说了什么不重要,故事是谁说的才重要,如果今天换做是严世蕃捧着血经来忽悠道长,小阁老怕是走不出玉熙宫的门了。
道长既不关心血经的真假,也不关心李妃讲的故事有多烂,他真正关心的是,裕王这一次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派了出来,又是送经书,又是讲故事的,只为了救齐大柱一命,这么拼值得嘛。这还是那个满嘴仁义道德、做事瞻前顾后、见了老爹就唯唯诺诺地裕王嘛,自己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貌似终于是长大了,老父亲很欣慰,但以后对清流的链子还得再拴紧些,有严党在,裕王还肯找几件假货,再编点故事骗自己;若是严党不在,只剩下清流了,说不定这小子就该琢磨着直接逼宫了。
正所谓“不痴不聋,不做当家翁”,道长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索性就再装一回糊涂,既然裕王如此坚持,那就让儿子也开开心,反正有没有齐大柱,严党都会倒。只可惜了那个雄才大略、奇计百出的张居正,怕是和胡宗宪一样,再无法为道长所用了,干脆一并雪藏,以后留给裕王用吧,这也是对张神童的一种保护,省的他以后招风惹雨、惹是生非,再把自己给祸祸了。“吕芳”,道长双眼无神地虚望着前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张真人降世了,多派些人去找”,吕公公应了声“是”,“什么时辰了”,道长心有不甘地问道,“回主子,快午时了”,吕芳轻声答道。“立刻去诏狱......刀下留人”,说完“刀下留人”四个字,道长顿时萎靡了几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看也不看那两本血经,只是自顾自地想着心事,神情中带着几分黯淡,骗人的人很难,被骗的人也很难,谁心里也不好受,大家也只能各自勉为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