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庒言眉头一挑也被勾起了兴趣,也是觉得似乎这其中缘由比自己想得还要复杂几分。
甘宏城见庒言并没有打断的意思,只是一耸肩便又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原来,一直到甘欣雨出生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就在某天那个女人的出现,却是直接打破了甘宏城原本重新步入幸福的生活的幻想。
那是一个下午,甘宏城在接连开了几个会议之后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小憩片刻。
因为妻子才刚生产的缘故,甘宏城于是直接将办公地点临时移到了这个与他身份不太相称的小镇。
似乎因为很多位高权重之人的宅邸都在附近,所以这儿的医疗条件却意外得好,在这儿甘宏城也放心自己的妻女。
可就在这休息的空档,一个很是漂亮的女人却是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之内。
根本没有前台的预约,更是没有门口秘书的通知,这个女人似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女人很漂亮,特别她身上此时贴身的黑红礼服更是让女人的满分身材毕露无遗。
这一副夸张的穿着倒是没有引起甘宏城的疑惑,他身为上流权贵的一员平时类似穿着的女人是见得多了。
就是这时间似乎……并不太合时宜。
“你是谁?我并没有收到有访客的通知”
甘宏城先是疑惑问道,随后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有些生气。
他先是怀疑手底下人看自己的妻子近日身子不便,所以替自己找来的女人?
不,不大可能。
虽然在心底深处甘宏城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人渣一般的存在,可在异性交往这点手底下人应该清楚。
那帮人跟随自己多年,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着,甘宏城显然也没有准备听这女人的说辞,直接抄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就要拨过去质问。
可就在这时,甘宏城的大手刚刚触摸到电话,一只似柔弱无骨的纤手就轻轻按在了自己的手上,似乎要阻挡自己拿起电话。
甘宏城一见这顿时火冒三丈,随即抽手准备呵斥对方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如空谷幽泉的好听女声从对面响起。
可就是这句话,让一贯不屑于其他野花的甘宏城直愣愣地坐倒回椅子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与惊艳之色。
“甘先生,你以为……那小鬼当真不在你女儿身体里了吗?”
这一下,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接将甘宏城劈得七荤八素,自己许久以来心底早就有过的各种质疑与猜测一下全部冒了出来。
“不对!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件事?那狗一样的法师派你来的?胆子不小!他以为我放他走就代表逃离了我的手掌心了?只要我想……”
甘宏城久居上位,瞬间火冒三丈之下其威势也是不可小觑。
他站直身子,有些蔑视与嘲讽地俯视着矮自己一头的礼服女人。
他理所当然地把这女人与先前那法师给挂上了钩,想来是因为不满足于自己最后给的佣金打算再宰自己一笔?
呵呵,那他可打错算盘了,开什么玩笑,不说那种人自己随手便可拿捏其小命。
就算对方想要破釜沉舟给自己来阴的,哼哼,他有的是钱,这世上所谓的那种法师高人也不止他一个……
“呵呵,想来甘先生是误会我了,以您的身份怎么会在意我这一小女子的威胁呢?”
那礼服女人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掌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胸前,听闻甘宏城的威胁也不害怕也不恼怒,只是抬起头微微朝着甘宏城笑了一笑。
这一笑不打紧,可却是给甘宏城给弄得思绪一荡,差点就没心神彻底失守。
甘宏城那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基本上除了自己的老婆,那其余的异性说老实话不管多么漂亮也很难勾起他的一丝悸动。
可……可眼前的女人却突然给他一种,一种当年还在学生时代与自己老婆才刚刚认识的感觉?
那是一种纯粹不掺杂任何秽杂世俗的真诚笑容,似乎让看见这种眼神的人从心底会涌现出对方很是真诚的感觉。
甘宏城这么多年见得人也多了,不管是多么稚嫩的职场新人,抑或是心思腌臜不堪又心思深沉的老油条。
可这笑容他见了之后愤怒地心情却一下子消去了八九成,此时他竟然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不过却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波动,显然是强行压下了心底的那丝悸动,只是看了看手表随后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淡淡吐出几个字。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不过奉劝一句,不要想拿我的家人当作威胁我的筹码,否则……”
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味道,似乎只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女人纤手掩嘴微微一笑,随后欠身坐在了甘宏城的对面。
“不知……甘先生家刚出世的小姐可否起了名字?”
女人第一句话似乎有些特别,没有索求也没有说明什么利害关系,只是如同拉家常一般问道。
“内人自己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欣雨,我也觉得……”
甘宏城说完便是一愣!
方才那一刹那自己竟然当真就如同与对面女人拉家常一般,就……就那么随口说了出来?!
这对于自己来说肯定不是一个正常的举动,老练如他,这种擅攻心计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经大脑思考的举动?
“这女人阴我?对我用了某种邪术?或者是……”
只是下一瞬,甘宏城心思百转间就设想出十数种可能,就连方才小秘书给自己泡的那杯咖啡他都对其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呵,甘总不必对自己下意识的行为疑惑,真诚的人总是能让人信服的,不是吗?”
女人微微一笑,再次展现出了那种十分真诚和善的笑容。
以甘宏城的平时的性格,他现在就应该立马大喊保安将这个女人扣压住以免事情发生变故才是。
可此时……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甘宏城冷冷吐出几个字,可想要叫人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可原本甘宏城以为会出现的胁迫言辞或者要挟都没有听到,自己下一刻……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妻儿的病房!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甘宏城大骇,在看到在病床上安详小憩的妻女后更是大惊失色。
这是所高级私人医院,显然哪怕生产后有了一段日子甘宏城的妻女也还在这修养。
“彩音!”
甘宏城惊骇之下下意识便想要赶紧去妻子的身旁,不管那女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威胁,可自己一定得在他们母女身旁!
一声闷响随后响起,甘宏城明明是冲向前方的病床下一刻却就像是撞到了坚实的墙壁一般。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甘宏城缓了好久这才清醒过来,抬头看去却发现眼前的这堵墙壁正是自己办公室的一角?
“全系投影?”
甘宏城疑惑地看了看身后已经掩嘴轻笑着的女人,同时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不管为什么该死得这么真实,高科技投影也好什么法术也好,她一定是见过还在病房的彩音母女。”
想到这,甘宏城心底把那帮花费高价养着的鹰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到底想要什么?!”
甘宏城起身拍了拍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这才面无表情地问道。
甘宏城拍灰尘的举动自然落在了女人的眼中,这个多余的小动作似乎代表着这个男人的内心实则已经大乱。
为什么这么说?
从方才女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便已经发现,这间办公室被人打理得十分干净。
大理石切割而成的瓷砖地面光可鉴人,就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少的过分。
他们大都被空气净化器给过全部滤了,不说是无菌房也差不太多了。
“我是来帮您的”
女人轻移莲步,宽长的黑色流苏伴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残影。
甘宏城一愣,可下一个眨眼的功夫再看。
那女人竟然如同瞬移一般,踏出间便已经来到了妻子的病床跟前。
“那野狐禅想必当初百般向您承诺不会再出事了吧,这……您真的相信?”
“野狐禅?”
甘宏城眼眸一挑,似乎这个女人说的是那个南洋法师?
“你很瞧不上那个法师?你们真的不是一路的?”
女人又是掩嘴一笑,而后也不回话,只是手掌微微抚摸向郭彩音怀中的婴儿。
甘宏城心中一紧,虽然大抵猜测到这似乎并不是真实的景象可还是有些皱眉。
可接下来,甘宏城的眉头却是彻底皱成了个川字。
只见随着女人纤细手掌抚摸向婴儿,婴儿圆嘟嘟的脸蛋忽然一暗,似乎是另一张灰暗枯败的死婴脸将其替换了!
可让甘宏城更加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郭彩音与婴儿突然闪了闪,而后竟然直接消失不见。
可病床上原来婴儿的地方却似乎还留了个东西,那东西悬浮在半空让甘宏城看了个真切。
“那……是那个小鬼!”
甘宏城实则并没有看见过他养的小鬼实体,一直供奉在家中牌位里,平时召唤出来也是凭着玄而又玄的感觉。
可此时,甘宏城那抹已经被法师声称彻底抹去了的感觉再次出现在心底!
甘宏城看了很久这才把目光从死婴的身上移开,随后冷冷地再次吐出几个毫无感情的字眼。
“我不信你,你……可以走了”
甘宏城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人拿捏住的人?
哪怕再退一步真的那只小鬼仍旧缠着自己刚出世的女儿,他也有的是办法在找奇人异士解决。
周遭场景骤然恢复原样,依旧是那间十分干净的办公室,也依旧是各种意义上穿着都十分考究的男女。
女人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向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无妨,甘先生若是需要,尽可来找我便是,您的到来必然让我们风扬马戏团蓬荜生辉”
“什么?!马戏团?”
甘宏城一愣,随后在下一瞬女人便如同幻影般直接穿过了大门。
没错!女人没有开门,实实在在的身躯直接如同不存在一般穿了过去。
甘宏城呆愣片刻,他的手上似乎还残存一些那女人手掌心的余温。
可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就这么放对方走有些不妥,或许……
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重力一下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被大力直接推碰到了两侧的墙壁上。
“啊?!甘……甘总!”
离大门不远的秘书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可只是呆愣片刻就连忙理了理身上的ol服快步走上前来。
“甘总您……”
“那女人呢!”
小秘书还没问完便直接被甘宏城粗暴地打断,两侧略微削瘦的肩头一下被按住。
秘书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看着平日总是一副冷峻模样的老板此时暴怒的模样,竟然直接支支吾吾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还是远处数个甘宏城豢养的鹰犬到来,才让甘宏城微微冷静了下来。
“甘总,我们在您进去之后便一直在这儿,除了您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再进去过”
手下人似乎在不远处也是听到了只言片语,连忙跑上前来汇报。
甘宏城听闻此双手松开慢慢放开了秘书,随后他微微低头沉默着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去帮我办两件事……”
数小时后……
夜已经降临,这栋十数层高的大楼顶部依旧灯火通明,甘宏城坐在自己那异常干净的办公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手上端着一只精致的龙纹四方酒杯,里面液体澄澈散发出很浓厚的酒精味,似乎是高浓度的白酒。
而此时,办公室内并不止只有他一个人,只见平时绝不让很多人进来的干净办公室此时却基本站满了人。
这些人基本身高都是一米七八以上的壮汉,除了身材壮硕人人头顶都是被剃了个干净。
此时一大群身着黑色劲装西服的鹰犬都微微向前低着头,似乎是等待着他们效忠主人的命令。
办公室大门再次一声巨响,这扇从制造出厂便没被这么大力推搡过几次的实木巨门再次被重重推开。
同样是一个西服大汉,这人脚步都有些踉跄似乎是匆忙到来,推开门差点一个趔趄。
不过好在此时办公室内几乎被人站满了,门口几个大汉见状立马是帮了一把,两人一左一右却是直接架着那个几乎虚脱的人来到甘宏城面前。
“甘……甘总!有……”
来人似乎匆忙跑了很久,此时终于到了这儿却是嗓子冒烟几乎都喊不出话来。
甘宏城见状只是压了压手,随后另一只被装满清水的水杯被他亲自递了过来。
壮汉见状眼中显露出感激与深深的忠诚之意,也不废话恭敬接过便是一口灌进了嘴里。
“那……那南洋法师果然失踪了!在他家附近盯梢的二三十雇佣军一个不剩全部死了。而……而这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了,似乎那法师回国没几天便失踪了。不止他本人,连同他所有家小都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找不到踪迹。那本地的雇佣军头目似乎怕您问罪,所以……”
男人汇报完见甘宏城沉思起来便是一个鞠躬,拿着手中水杯也不放下就这么默默退回了人群之中。
过了很久,甘宏城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潜藏着的寒意让一屋子大汉都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劳什子风扬马戏团找到了吧,今晚……将那女人带来,不惜一切代价!”
回忆画面忽然一断,甘宏城叙述到这忽然停顿了下来,而后又是抽了一根烟出来续了上。
甘宏城又深深吸了口之后才似乎是自嘲一般笑了笑,而后却是听到对面歪头凝听的庒言说道。
“去的人都没回来?”
似乎是总能预想到自己的往事,甘宏城十分佩服地看了一眼庒言。
“可不是吗~那一批人我从起势起便养着了,说实话哪怕是手中棋子那我也已经喜欢上了这帮家伙,甚至他们几乎所有人的姓名我到现在也还记得。
想起来他们之中原先干什么的都有,被城管掀了摊子的小摊贩、又或是走投无路离家出走的少年、曾经一无是处职场四处失意的年轻人、负债累累抵身来的也有不少。
虽然大部分只是些被社会抛弃的闲散人员,可……他们之中也不乏被条子通缉全世界的大盗劫匪,又或是数个某国特殊军队退伍下来的老兵油子。
这些人……这些人一个都没回来!如果……如果这帮家伙都还在,我可能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了吧”
“等等!”
庒言突然有些急躁地打断甘宏城的回忆,有个问题他从刚才很久便想问了一直憋到现在。
“你说的那个穿着礼服的……女人?还有什么风扬马戏团? 算了算了那个先不提,你确定那是个……女人?”
这是庒言迫切想要知道的,因为他的记忆里似乎那个游乐园主人与甘宏城描述得极为相似。
风扬马戏团?有趣。
可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个男人或者男鬼才是!
甘宏城眼眸中射出一道精光,而后似乎看穿了庒言的心思只是缓缓说道。
“我大概知道了你想说什么,不要急,听到后面就知道了”
听闻此,庒言只得一耸肩示意对方继续。
故事继续开始,自那晚之后甘宏城便一直待在了那间办公室。
手下鹰犬倾巢而出,而他便在这重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等待着结果,等待着那个女人被狼狈地带到自己身前。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甘宏城额头的冷汗逐渐滴落在那张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桌面上。
他为了保险将所有人都给派了出去,此时十数层高的办公楼内想来除了个别保安便只有他一人了吧。
终于,一声声女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踢踏声由远及近,逐渐接近了他的办公室。
甘宏城毫无任何色彩冷冰冰的眸子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