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笑归笑，女孩子们手底却不含糊，
待欧阳回来，已经把电器都装在接线板上接线了。
“师父，这些图纸你什么时候画的呀。”柳春燕望向欧阳的眼睛闪晶晶的充满了崇拜之情。
欧阳道：“都是刚开始参加工作的那两年画的。”
“师父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可以把每一张图都画得这么好。”柳春燕继续发问。其它三个女孩子虽然不出声，却也竖起耳朵听着。
柳春燕那一脸崇仰的表情让欧阳很是开心，笑道：“有什么厉害的？你们现在看着张张都是好的，其实我刚开始画的时候，也是画了七八遍甚至十几遍才画成一张的，画得不好的我早就扔了。练多了，自然就熟了。若是现在叫我画，基本上画一遍就可以了，最多两遍。就像你们现在接这线，接多了别说不用看图，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接得又快又好。”
突然瞥见放工作台上的实物接线图落了些灰尘，还有一个淡淡的黑指印，不由敛了笑容皱了眉头沉了声音，“图纸要保管好，不要乱放乱拿弄脏了，可以先在工作台上垫上张报纸什么的再放图纸。”
柳春燕低头看了一眼那图纸，十分难得地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对欧阳道：“对不起师父，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欧阳点点头神色严肃，“以后注意，下不为例。”
林霜华突然冷哼一声，把自己面前的那张线路原理图拿起来，伸手举到欧阳面前，“看好了，没弄脏吧。”
欧阳立时惊觉林霜华语气不善，但仍好脾气的笑道：“没脏，像霜华这样就保管得很好。”
林霜华一语不发，打开女孩子们用的工具箱门，从专门放置书籍、笔记本，笔、干净的毛巾、手套等干净物品的上面那格拿出一个硬纸板夹本打开——里面夹着欧阳先前给柳春燕的那叠图纸，林霜华把自己手里拿的那张图纸也夹进去再把夹本放进工具箱子里，“这样一定不会弄脏了。”林霜华不无嘲讽的道，然后再转回工作台前继续接她的线。
欧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响才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不舍得给你们用，只是希望你们能尽量保管好。”
林霜华板着脸，“我能力有限笨手笨脚，只怕保管不好。”
欧阳只觉得胸口像被塞进了几吨生铁，沉沉闷闷的快要透不过气来。他连连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升腾的怒气，蹲工具箱前开始整理工具箱里的东西。
柳春燕又气又喊道：“霜华你干嘛呢？师父说我又不是说你？我都没急，你乱发作什么啊？”
林霜华道：“他说你什么不干我事，我只是怕自己保管不好而已，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实在没有替你打抱不平的意思。”
杨露华也看不过眼了，“霜华过份了啊！就算师父不说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保管那些图纸吗？如果别人借你的东西用，你也不希望人家随随便便把你的东西弄脏、弄烂的吧？”
江玉冰道：“你说这些道理有什么用，人家明明是借题发挥。”
林霜华道：“我哪里过份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应该好好保管了？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我不正是怕自己笨手笨脚保管不好这么金贵的图纸，才不敢再用的吗？
柳春燕咬牙切齿地，“谁说不让你用了？你做出这个样子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霜华亦冷笑回敬，“谁规定我一定要用了？我有手有脚的难道我不会自己画吗？我今儿晚上就能画出十几张来。你们至于为了一张破图纸这样为难我吗？”
欧阳实在听不下去了，锁了工具箱门走了出去。
柳春燕把手里的螺丝刀狠狠往地上一摔忿忿地道：“林霜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你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林霜华捡起柳春燕摔地上的那把螺丝刀放工作台上，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你听清楚了，我的目的就是不要他待见我。最好是以后都不想再见我。”
“你、你、你……”柳春燕指着林霜华气极反笑，“原来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气和我怄气，你既然气我就冲我来，干嘛要迁怒于人？”
“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和你怄气？所以算不上什么迁怒。”林霜华继续强词夺理。
柳春燕咬牙道：“别得意，晚上再收拾你。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杨露华和江玉冰也点头附和到，“她的确是欠收拾，该好好收拾一次了。”
霜华想起以前被她们收拾时的惨样，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害怕，但却倔强的不肯流露出一分半分的求饶之意，只是紧紧摒住嘴唇，继续接她的线。
欧阳坐在焊工房角落的小凳子上，背靠着墙壁，头微往后昂，眼睛闭着，双后撑在额头上，大拇指不停的按揉着两边太阳穴。他实在是头痛得很。
齐勇在近门口处用割枪把一根长长的钢管割成一截一截的。
“过来帮下忙。”齐勇割完最后一截钢管，熄了火，关了氧气和乙炔，把割枪放地上，回头对欧阳道。
“我头痛。”欧阳言简意赅地拒绝了。
“你活该。”齐勇自己把钢管码放整齐，又把割枪的乙炔管线和氧气管线绕在装氧气瓶的小推车的把手上，“来和我一起推到大车间去。”
看看齐勇真是没法子一人同时推两架车，欧阳只得起身和齐勇一人推着氧气瓶车，一人推着乙炔瓶车到大车间去。放好车，欧阳又跟着齐勇回到焊工房，依旧蔫头蔫脑坐在刚才的凳子上不说话。
齐勇一边打扫卫生一边道，“我欠你钱啊，摆这个臭脸给我看？”
欧阳不理他，只是用手死命揉按着头部，齐勇气不打一处来道：“滚回你的小电修室去，别在我这里现眼。”
欧阳语带哀求，“你让我在这里静静呆一会好不好，我头痛得很。”
齐勇也搬了一张小凳子坐欧阳傍边，“你自找的。那四个丫头又怎么你啦？”
欧阳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头痛，受不了她们吱吱喳喳的，来你这里静一静。”
齐勇冷笑撇嘴：“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头痛？”
欧阳不语，他能说什么呢？说是被林霜华无理取闹气的还是说自己自作自受？即使说了，除了白白受齐勇一顿奚落外，也捞不到半分同情。
齐勇从上衣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欧阳，“抽一根，头就没那么痛了。”
欧阳不接，“你知道我从不抽烟。”
齐勇不屑地道：“你多大了，连烟都不会抽，还是不是男人。”
欧阳气得踹他一脚，“今晚上陪我喝酒，不放倒你我就他妈的不是男人。”
这时韦主任走进来，“齐勇，那些钢管割好没有，明天就要用了。”
齐勇道：“你放心吧，都割好了。”
韦主任又笑道：“欧阳怎么跑这里来了？”
欧阳没好气地道：“快下班了，我来这里偷偷懒行不？”
韦主任道：“我知道这段日子你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经常加班，还要带那四个难缠的丫头，确实很累。告诉你个好消息，周斌下星期一就回来了，仍旧和你搭档，到时你可以轻松一些了。”
欧阳道：“等他回来，把徒弟也分他一半，别人都是一人带两个徒弟，没道理我要带四个。”
韦主任心底是万分不愿意的，好不容易和女孩子们达成和解协议，车间才平静了几日，他可不想再横生枝节。但一想到欧阳这段时间那么够辛苦，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活，别人不愿意接的活也总是压他身上，韦主任就心中有愧，因此他也不好断然拒绝，只好打擦边球，“等周斌回来问问他的意见再说吧。”
齐勇冷笑，“当初你硬压着欧阳做那四个丫头的师傅时也没问过欧阳的意见吧？韦主任你也太会欺负老实人了吧。”
韦主任面上便有几分过不去了，只得道：“那你说你想分哪两个给周斌。”
欧阳道：“让林霜华和柳春燕去跟周斌吧。”
韦主任道：“理由？”
欧阳道：“林霜华技术好，人勤快，悟性高，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师傅指点。柳春燕人聪明伶俐嘴巴甜。”
韦主任笑，“你小子总是这样处处为人着想。”
欧阳有些心虚，未免又红了脸，但想着以后不必再为林霜华苦恼，不必再受柳春燕时不时的调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嗯，周斌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其实狠着呢，说不定真能把那两个丫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欧阳到时你多学点儿。”
主任的一翻话又让欧阳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心想林霜华也是又狠又屈的脾气，这两个狠人碰一处同时发起狠来不知会是怎样不可收拾的情形，还有这柳春燕嘴巴厉害得很，还时不时搞出些妖蛾子来，但她那些小花招肯定是拿捏不住周斌的，说不定还要被他迎头痛击。
但，担心归担心，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欧阳并不打算把它收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要问心无愧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哪里管得了全天下的人？况且，林霜华平时不爱说话不爱惹事也不爱请教师傅，总是埋头干活，想来也惹不到周斌什么，柳春燕能说会道，又极会看人脸色，想必对着周斌又是另一翻模样了，总之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想到这里，欧阳又觉得略略安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