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桃微抬着头,眼前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皇宫的建筑气派威严而辉煌。
她实在有些猜不出南星岛国族长盛月为什么要指定她进宫,更不明白为什么带上赠送给她的那套服饰。
此刻,她将目光转向在前面的盛月,心里的疑惑并不影响要做的事。盛月嘱咐她要跟在身后,等候。
“国主,这边请!”
领头的一位年长些的宫女恭敬鞠躬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盛月轻快答了一声,顺着青石板路往前去。
穿过一扇大门,眼前豁然的平坦。平坦的广场中央是架起一个一人高的圆台,铺上红色的毛毯,艳丽醒目。周边摆放着的桌椅,桌上已经摆上了水果,精美的碗碟。
噹!
一编钟声响。黄色的宫墙,敞开的红色门里惯出的身段优雅的宫女。她们手上有的拿着瓜果糕点,有的拿着酒壶酒杯。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入席而坐。孟越桃与阿吉站在盛月的身后,默无声地走向高处上的主台。
孟越桃余光微瞥,相貌平平无奇的随从荣吉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盛月只带他一人出行便可。
在宫女的指引下,盛月从容的步伐踏上高台。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阿吉、孟越桃,动了动嘴角,真不愧是孟仔参世子手下的人,做事沉稳不乱。
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孟越桃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人。抿嘴笑了笑,或许她比自己当初想的还要好。
盛月回头,登上高台,迎面见到皇帝与皇后也正好上到了高台。冕冠下灰白色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轮廓,细小的皱纹。眼皮微陷,眸子里蕴藏的锐利,抿着薄唇,庄严冷峻。挺直身姿,孑然独立间的孤傲又如常的盛气凌人。
“南星岛国主,请!”
前方一沉稳的声音,孟越桃自然不用看而知这上了年级的话语声是大桢国的一国之君的声音。她微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衣摆上复杂的图纹线条某种规律性反复堆叠而成的图案。
“陛下,请!”
盛月面含微笑,恭敬行礼。
主台上的两个席位,左边坐着的是桢国的皇帝,右边坐着的是南星岛国主。站在一旁的孟越桃平稳着呼吸,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广场上的情形。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纤柔身姿的舞者,随着奏乐翩翩起舞。广场周边的席位,为首依次坐着的是皇家子嗣妃子、王爷府的人。
孟越桃见佑府位上居然是孟景然世子,再过去的安府位上的是南宫怜意世子。看来这两位府上的王爷还真是出了名的少入宫。
“听说贵国的人能歌善舞,善于管乐。不知国主身边的人是否可以表演一番?”
颢帝的声音不缓不急,微笑过后的淡漠平静,带有皱纹的脸。虽两鬓斑白,那双眼睛却一如地含着精光睿智。
孟越桃余光里,看着皇帝模糊的面庞,但那股冷冽还是让人禁不住的寒颤,绷直着肌肉站立,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自己不就是盛月身边的人吗?!可是她不会跳南星岛的舞,更不会管乐!皇帝可千万别点自己上去!届时可怎么解释为好,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承蒙夸赞,不过是闲暇间的喜爱而已。我来弹唱好了。”盛月话语轻快,眉眼间的笑意,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与高高在上的姿态。
皇帝微微扯动嘴角,浅笑之间,将盛月的神情映入眼底,“好!”
话毕,转身与身边公公交代。公公低头附耳,倾听。尔后退了下去。
孟越桃一时半会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就安静地跟在盛月的身后,与她一起走上了广场的高台上。现在看着轻松弹唱的盛月,她则站在身边摇铃伴奏。
紧绷着的手臂,耳边听着盛月的每一句歌,眼睛紧盯着她弹着琵琶的手,生怕自己错过盛月交代的摇铃伴奏法。在众人的瞩目下,这比当初在无宗院练功夫要艰难得多。
广场上的人目光投向高台,听着盛月的歌声柔和婉转如述,转而又清脆如天籁。虽然是不明白的语言,但声乐的优美动听却也是相通。
台上的盛月弹唱自如,目光时而无意飘向某处,又似柔情地注视着什么。面容上的灿烂笑容,又仿佛是沉浸在歌词中,似乎世间万物皆是和平美好,人间的繁华大抵如此。
瞬间的目光停留,那些人细微的面部表情没有能逃脱她盛月锐利的双眼。按常规位置的长幼尊卑,她心里大概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果然是相传的那般,大桢国人杰地灵,才貌出众,这席间俊美之人是不少。
不过,她的心思并不在意这些,相貌只是肤浅的表面。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苍白冷峻面庞的男子,漠然无光的眸子视这繁华于无趣。
他面前的酒菜糕点并未动,人亦不与旁人言语。而当清脆的铃声响起,他眼里瞬时的流光,微微一笑,温暖的笑意一扫尽固有的冷峻。
她一眼看出这平杏红衣男子自幼身染疾,一直靠着药物抑制病发而存活。
她眼睛一挑,翘长浓密的睫毛掀起来,心里自想,看来大桢国的名流医师并不比南星岛上的医师强。
女眷中的人,她没有怎么留意,倒是有一女子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快。女眷中最明媚艳丽的女子,但那目光里忽闪过的嫉妒杂糅着轻蔑,可真不是简单的人。
盛月不由浅笑,又悠悠专心弹奏着。手指熟练地拨动琴弦,琴声悠悠扬扬,她早就已经能一心两用。
宴会后,走在铺着地毯的大道上,孟越桃如释重负。她紧跟着盛月的身后,现在她们正在去炎和殿的路上。
她微抬眼,望着大道的尽头,那一层层玉石铺成的阶梯,除了守卫的禁卫,并无其他人的身影。再往后方瞧去,身后跟着的宫女,再无其他人。
孟越桃心想,难道此去,皇帝只接见盛月一人!
踏上阶梯,往上的每一步都让孟越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那种警惕感又袭来,她很不喜这种感觉。
“嗯!”一禁卫抬手示意,孟越桃被制止于大殿门外。
她默然站在门边等候,眼睛看着面前的皇宫景致,灯火辉煌。
呼!肆意而来的风,让她不由捏紧了双手。倾听殿内的声音,除了风声,丝毫未能听到其他。
“承陛下好意,桢国与南星岛国的草药交易怕是行不了。南星岛国地处炎热,四周皆是海水,不适药材的生长。
倒是听说我们先祖迁移到南星岛之前的地域长有灵草神药。”盛月面含微笑,转眸回想着从老人那流传下来的话。
眉眼一抬,迎着皇帝的目光,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径自拿起了手边的纸笔,写起了字来。
颢帝目光移到纸上,看着面前的少女认真地书写着。他从未见过这般视皇威无所惧的人,就仿佛是不知世事的孩童,但他知道她不是。
清淡一笑,微微舒展的五官,他想起了这位国主身边的侍卫,也是这般无惧皇威。
突然,他觉得有趣,南星岛国上的百姓也是如那侍卫一般,与国主的相处就如邻家姑娘一样吧。
他侧目看着三丈外的宫女、禁卫,目光一冷,如果桢国像那般,可真不敢想。呵,未开化之民。
瞬间,他眼睛低垂,目光死死盯在纸上的字,暗自浅笑。
“就如这流传已久的神奇药方,上面的一大半草药,我们南星岛上都寻不到。”盛月将纸张往皇帝面前一推移,无奈撇嘴道。
接着,又道:“不过,就算是在我们先祖之前的地域、桢国的西北边陲,也是没有能凑齐药方。听说这药方是胜土兰国静侯爷从一个部落中偶得,因此传开来。”
颢帝微微扯动嘴角,这与他得到的药方一字不差。笑道:“药草不通,那还真是可惜了。”
看着盛月回到寝宫了,孟越桃退身欲往回走。
“越桃,今晚在这里睡吧,也好与我一道参加明天的狩猎。”盛月忙喊道。
孟越桃愕然地看着房里,这里可没有另外的床铺。
“你怕什么?”盛月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接着道:“我又不打呼噜。待会叫人抬一张床,多拿一套被褥来。”
未等搭话,盛月一把拉过孟越桃的手腕。顺势,指轻搭在她手腕脉搏处,又不经意抽回。眼里闪过灵光,比上次在仪式上把的脉像更强。
“是。”孟越桃看着盛月的热情,顺势应声道。
孟越桃跟着宫女出门拿被褥,踏上石板,不经意间,一人身影一闪而过。
“你们看到了吧!那侍卫就住在国主的隔壁。”一宫女拉着旁边宫女的衣摆,低声说着。
“看到了。咦,还真是男女、尊卑不分,与我们大桢国没得比……”
旁边的宫女摇头,低声说道。
孟越桃抬眸瞧去,窗上投印着的荣吉的影子,想必他也会参加明日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