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黑牢监视的一个暗卫,按住自己的嘴巴,把到了嘴边的一个哈欠强行咽了下去。他不是困,而是厌了。
每一夜都是一成不变的枯燥工作,还禁止与其他暗卫交谈。而他的监视对象是一个每一晚直接睡着,连翻身都不带的无趣的人。今天虽然形式上稍有些例外,他是昏迷中被送回来的,可是结果仍是一样的——他睡着了。
他的呼吸虽然轻,可是依旧平稳,所以即使他白天受了伤,也不会太重,不可能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是可以走神的。
暗卫掐了自己一把,心想此人今晚也就这样了。他看了看睡得香的同伴,忍不住羡慕地探了口气。虽然圣峰有规定两人同时监视,可是这么乏味的工作,实际上他和他的同伴是轮流睡觉的。
比起监视一个睡着了的人,他宁可去窃听墙角的一只活的耗子。
他能听到耗子啃门的声音,这些啮齿类天性爱啃木头。他跺一跺脚,啃门的声音停止了。可过了一阵,那声音又再次传来。
这个游戏他玩了数次,直到他再次抬头,突然发现,窥视孔里面有了些了不得的东西。
墙上多了些鬼画符一样的血迹!
是血的质感,囚犯的白色被面上也有同样的血符,而且,血符还在自己书写,凭空书写!
有鬼!
暗卫的背上冒出冷汗,猛地推醒了同伴,他拿起了墙上的火炬,因为黑牢实在太暗。
长夜突然变得阴森,直到他看到那所谓的自动书写的血符,只不过是条白色的蚯蚓粗细的蛇沾着血在被面上游走,他才放下心来。
暗卫想冷笑。从这罪人被送过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如此配合的表面下,暗中必有鬼。
他走向黑牢,准备踢门警告囚犯,可是突然一下极轻微的痛感,就失去了知觉。
他缓缓倒下,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同伴能鸣铃报警。
可是他忘记了那些奇怪的血符,它们并不普通,而他,带了一个足够照明的火炬进来。
他的同伴看清楚血符的刹那,就已经陷入了天人交战。虽然还坐在窥视孔前,可双目圆睁,如同木头人一样失去了语言和行动的能力,只有汗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在脚下汇成一小滩。
林君开启了镣铐和牢门,白天开启万应匣时,他就藏了一块异金,利用食盒中的水,制成了开锁的钥匙。
异金入水即软,可以打造成任何形状,自然也包括开这牢门的钥匙。
他把顶珠放回袖子,开始他的逃亡。
一路未遇到反抗,顶珠日常盘着的那根铜管,里面充满了无色无味的迷药,所有人都是未见其面或者一回合便倒。
林君的心脏咚咚直跳,目光却坚定而锐利。感官敏锐,逃亡也异常顺利,推开最后一道门,便是清冷而迷离的鉴园。
结果他看到了萧鉴尘。
白天他装晕的时候,就知道萧鉴尘绝不会轻言放弃,十有八九会在离开圣域前最后挣扎一下。
可是来这么快还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
两人都愣了一愣,随后各自一笑。
萧鉴尘终于放下心来,眼角都是开心的笑纹,他指了指西面,西面没有巡逻圣使,因为他刚从那边过来。
林君也是一笑,指了指北方,朝着北方一直走,就能走出鉴园的阵法。他看得出萧鉴尘迷路了。
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彼此都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大概这就是朋友吧。
鸿飞冥冥,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