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基长安(4)
书名:风尘三尺剑 作者:剑虹 本章字数:2074字 发布时间:2022-07-02

这些日子以来,世民沉浸于举义筹备和西征的忙碌、充实之中,竟暂时忘却了当年隋帝许婚一事。今日在东宫得遇怡宁公主,不觉想起前事,脑海里闪过两年前的一幕幕回忆。他一面出东宫,急寻父亲报告入东宫所见。

李渊闻世民禀告,即入东宫拜见代王,执礼甚恭,安抚了代王一番,即令亲卫护送代王移居大兴殿。

随后,李渊在武德殿处理急务:令记室温大雅起草安民通告,悉除隋苛政,与民约法十二条,杀人、抢劫者死;分派各营驻扎之地。

将士陆续来报:城内抵抗已停止;原本病重的京师留守、刑部尚书卫文升,闻唐军攻进城,连病带惊,一命呜呼;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骨仪等十余个负隅顽抗的大臣已被擒获。李渊怒火中烧,喝令:“带上来!”

这阴世师正是下令杀害五郎智云的主凶,且命人毁坏李家在长安郊外的祖坟和宗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自知难逃一死,立而不跪。李渊厉声斥责他和骨仪等人贪婪苛酷,坚拒义师,下令处斩共十余人,其余皆不追究。传命原隋官吏各安职守。

隋末滥刑,多有冤狱。李渊下令释放监狱囚犯,并亲至狱中巡视慰问,却霍然发现,曾在自己手下任马邑郡丞的李靖也被关在狱中。

李渊诧异地问:“你是犯了何罪?为何被关狱中?”

李靖正是当初奉了太原副留守高君雅之命,要去江都告发李渊的。如今不过半年时间,高君雅、王威被杀,李渊已取长安。李靖知自己无力回天,却坦然道:“李靖无罪,李靖是自投监狱,故意让人将我关起来。”

李渊心中大奇:“有这等事?你为何自愿被囚?”

那李靖从容不迫:“李靖得知唐公意欲举兵,图谋西京,故去江都上报隋主。但沿途兵匪战祸不绝,我一人之力实难成行,只得假借西京官吏之手,自投监牢。我听说监牢囚犯皆会被押往江都,故此可借兵丁护送,直抵行在。不想西京被唐公所围,李靖未得成行。”

李渊简直怒不可遏!自他起兵以来,一路上投诚归附之人数不胜数,皆赞颂李渊替天行道、拯救黎民之义举。今竟然有人,为去江都给隋主报信,不惜自投监狱,还竟敢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岂非太不把他李渊放在眼里?若不处置此人,他这个“大将军”威仪何在?

李渊怒喝道:“尔竟敢告发我?推出去,斩了!”

李靖大呼:“公起义兵,为救天下百姓,今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杀壮士耶!”

李渊置之不理。左右卫士上前反缚李靖,推出门外。

 

“哈哈哈!”李靖在刀锋之下,仍面不改色,仰天大笑,“人道太原唐国公胸怀大志,欲为天下除暴乱,建不世功业,今却如此度量狭小,以私怨而罪忠臣,何以令天下英雄心服?看来传言多不可信,实属可笑,可笑!”

刽子手倒吓了一跳!他还未曾见过能如此在白刃之下谈笑自若的人,举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也是李靖命不该绝,刽子手正欲行刑,恰逢世民有事来寻其父,正听到李靖的一番不平之言,见状大吃一惊,忙喝道:“刀下留人!”

世民入内拜见父亲,问道:“大人缘何要杀李靖?”

李渊忿忿然道:“我等起兵以来,所到之处,众皆归心。唯此狂徒,不识大体,竟自囚告变,以叛逆陷害于我,实属可恨!”

世民道:“大人,此人杀不得。”

“有何杀不得?”

“大人可曾记得昔日名将韩擒虎之言?韩将军曾言,惟有这个外甥可与之论兵法,可见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孩儿在太原时曾与这李靖有过一面之缘,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乃世之英雄,请大人手下留情。况他是隋臣,自囚告变乃是忠于故主,人之常情。时下用人之际,大人若不计前嫌,对其晓以大义,化敌为友,令其为我所用,岂不更显大人不计私怨之雅量,而令天下贤士归心?”

李渊虽深知世民言之在理,然而他的心思却不似爱子单纯明澈,他所担心的恰是李靖的“深不可测”、“世之英雄”,倘若养虎遗患,倒不如尽早除之!沉吟片刻,他对爱子道出心中隐忧:“我看此人桀骜不驯,恐其难以驾驭,留下终是祸患。此人向昔同那高君雅甚密,何况他也是姓李。”

“大人是说那民谣之事吧?到底应在谁身上,自是天命注定。目下李姓之人拥兵自立者甚众,何愁多他一人?高君雅今已亡,李靖若是明智,不至于为此一人再要冤冤相报。至于难以驾驭,请大人将其放在孩儿帐下,孩儿自有驾驭之法。”世民充满自信地说。

“既然你如此看重他,为父且依你暂留他一命,让你去好好调教这匹烈马。若其不为我所用,不必请命,即可除之!”李渊恨恨地说。李靖的傲然刺伤了他,令李渊心存顾忌,终不踏实。

“孩儿遵命!”世民心里觉得父亲未免太过小心。

李渊命人将李靖带回,亲自替他解开绳缚,说道:“今有敦煌公为你求情,愿收你在帐下效力,本将军就恕你前罪,既往不咎,望好自为之。”

“李靖谢唐公不杀之恩,愿在敦煌公帐前听命。”

李靖谢过李渊,又到世民面前,欲拜谢救命之恩,世民用手相托:“药师公免礼!世民早闻公才勇俱全,得在身边时时请教,世民深感荣幸!”

人谁不爱惜生命?然“士可杀,不可辱”,李靖绝不愿摇尾乞怜,屈辱地活下去!今见世民一片诚意,暗想:早闻这“太原公子”爱才礼贤,胸襟非常人所及,果名不虚传。看他的气度、作为,倒象是能成大事者。李靖半世飘泊,今已年过不惑,若苍天有眼,得让我遇主逢时,必当创不世功业,不枉丈夫一生!二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靖自此被世民引入幕府,待若上宾。此后李靖在唐军中屡立奇功,终成一代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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