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苏婶子的琳琅回了屋子,拿出了一个大碗,加了满满一大碗的饺子,添上了还剩下的一些辣油,这才心满意足的端着碗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大快朵颐。
苏婶子家的饺子皮是自个儿擀的,吃起来比买的不知道口感好上多少,劲道的面皮裹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一口肉馅,偶尔还能嚼到十分脆爽的酸菜。滚烫的饺子搭配上后劲十足的辣椒,吃的琳琅满身都是汗。
她索性将身上穿着大棉袄给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
估计是她吃东西的动静有点大,霸占了小胖鸟的窝的那只小鸟灵巧从窝里钻了出来,只不过小眼神还有一些迷糊。
这小鸟才迷糊几秒便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当即便跌跌撞撞的飞了起来,扑楞着翅膀就朝着琳琅气势汹汹的扑了过去。
琳琅吃的正开心呢,刚夹起了一个饺子蘸了辣椒想往嘴里送,冷不丁的就瞧见了一个嫩黄色的脑袋眼疾手快的朝着她筷子上的饺子狠狠一啄。
它这速度着实太快了,琳琅拦都没拦住。刚想让它吐出来,便见到它的小脖子往上一仰,将饺子皮给吞了下去。
琳琅沉默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只小鸟看。
吃了饺子皮的小鸟咂巴了一下自己红色的鸟喙,觉得味道十分的不错,刚想凑着头再啄上一口,便被琳琅无情的阻拦。
小鸟觉得十分的不服气,朝着琳琅便是啾啾一顿乱叫,仿佛在骂着她小气鬼。
然而,在下一秒,它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只鸟的羽毛都扑腾起来,像一只炸开了窝的老母鸡,抽抽了一阵子便无力的倒在了桌子上,觉得整个鸟都不好了。
只能说它是活该了,刚刚琳琅觉得不过瘾,将整个饺子都裹上了满满一层的辣椒,自个还没来得及吃呢,便被它捷足先登了。
这个辣椒油饶是琳琅这个爱吃辣的人都有一点顶不住,它倒是颇为不怕死的啄了一大口。
等着琳琅强行的给它灌了一大杯子的水后,那只小鸟已经奄奄一息的趴在了桌子上,绿豆大小的眼睛里还噙着一汪泪水,身上的羽毛已经被蹭得凌乱不堪。它仰着头,悲惨的“啾啾啾”叫着,觉得人类的世界果然很危险。
琳琅生怕自己这一举动害的小胖鸟以后守寡,伸出了一根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倒在了石桌上的那只鸟的屁股。
这只小黄鸟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朝着琳琅的手指狠狠的啄了一下,仿佛是愤怒的问她为什么加了这么恐怖的东西在食物里。而后下一秒便瘫在了琳琅的手指上,悲愤的眼泪顺着它蓬松的羽毛滑落。
琳琅自知理亏,尴尬的拿起了软垫将小鸟放到了上面,而后跑回家拿出了一个小碟子,装了一些水和食物放到了它旁边,这才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她里里外外的将屋子里都打扫干净,垫子上的那只小鸟已经恢复了一丝精神,只是仍旧懒洋洋的瘫着不愿动弹,歪着一个脑袋挑剔的捡着食物。
在见到的琳琅出来时,它歪着一个小翅膀扇了扇,“啾啾~”的叫着,侧着头喝了一口水后便懒洋洋的瘫在了垫子上,不愿动弹。
明明只是一只鸟,却活生生的一副公园老大爷午后戴着老花眼镜悠闲的喝着保温杯里的枸杞茶的模样。这极大的反差反而显得它格外的可爱,琳琅忍不住便乐了,走上前狠狠的揉了一把小鸟的头顶,过足了手瘾才将它放开。
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打算骑着车去镇上。因为怕小胖鸟调皮捣蛋,琳琅像做贼似的偷偷溜了出去。
她推着自己的小毛驴走了出来,刚睡醒的懒洋洋的小胖鸟仿佛发现了什么,噌的一声就扇着自己的翅膀飞了起来,而后死死地扒着琳琅的头发不愿放开,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非要跟着琳琅出去。听到动静的小奶狗此时也啪嗒啪嗒地从自己的狗窝里跑了出来,嘤嘤嘤的叫着。
这下可好,两个大魔王都醒了。
琳琅咬着牙,伸手就想去抓小胖鸟,哪知道这只鸟十分的灵活,左闪右闪的扑腾着自己胖乎乎的身体,硬是躲过了琳琅的抓捕,反倒是琳琅自己累的喘气,头发也被抓的乱七八糟。
她想了想,决心跟小胖鸟讲道理,只是她无论说些什么,小胖鸟都只是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她,懵懂的眼睛里闪烁着“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想法。
琳琅索性便闭了嘴,觉得自己大概有点不清醒,和一只鸟讲什么道理呢?
她有些无奈,眼看着这只鸟就窝在自己的头顶不挪窝,只好妥协的说道:“行行行,带你去,不过你别在我头顶拉屎啊!”
回应琳琅的只是小胖鸟的一记狠狠的耳光。等出了气之后,小胖鸟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自己的翅膀,十分傲娇的“啾”了一声,表示自己才不会这么邋遢呢。
在地上蹦达着的小胖狗不甘寂寞的汪汪叫着想要引起某人的注意,却无情地被关在了家里,守着塞着满满的一天狗粮的食盆呜呜惨叫。
一人一鸟结伴去了镇上。刚开始小胖鸟还挺安分的,两只爪子死死的抓着琳琅的头发不肯放开,只是到最后它被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不停的“啾啾啾!啾啾啾”的叫着。
琳琅被它骚扰的烦不胜烦,只好不情不愿的停下了车,将小胖鸟放到了自己棉袄的口袋里。在接触到了琳琅暖烘烘的体温时,小胖鸟这才消停了下来,安静的窝在了里面不再作妖。
晚上的戏班子才是最热闹的。镇上的居民和各个地方赶过来的人将戏台下的小板凳坐的满满的,旁边卖各种吃食和玩具的摊贩们大声叫卖,混合着悠扬婉转的戏腔传出老远。
天色已经微微暗淡,落日的余晖让这个早已灯火通明的小镇上平添了一丝柔婉。镇上的大礼堂早就是人满为患,爱看戏的老头老太携着自己的孙女儿坐在了自己带来的板凳上,看着戏台子上的那一群人使劲浑身解数的表演,也不由得跟着剧情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
这个戏班子也是有些名气的,唱起来的戏倒是颇为的委婉动听,尤其是在一个极有难度技术的空翻之后,观众们不由得大叫一声好,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个调皮的小孩看准时机,点了几根小爆竹扔到了戏台子上,爆竹顿时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可没过一会儿,他们便被闻声赶来的大人们揪着耳朵给按回了座位上,有些不情不愿地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人甩着水袖唱着他们听不懂的爱情,昏昏欲睡。
等第一场戏落幕的时候,老人们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礼堂,在孙子们的哀求下领着她们去吃东西。
琳琅一直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走了出来。
小胖鸟迷迷糊糊的从琳琅的口袋里钻了出来,扑楞着翅膀飞到了她的胳膊上。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情人和喧闹的声音,它竟然也不觉得有害怕,反而是高兴的仰着自己的脖子啾啾啾的叫着,催促着琳琅赶紧出发。
这一路上的摊子可真是不少,大大小小的摊子错落有序地矗立在路旁,食物的香气顺着一缕缕的烟飘向了人群。琳琅摸了摸肚子,又嗅了嗅空气中那股迷人的香味,忍不住便咽了一口口水,凭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果不其然,在拐角的那个摊位里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笑眯眯的招揽着来往的客人,小小的一个摊位上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生意出奇的好,而且大部分都是镇上的人,偶尔还能瞧见几个陌生的面孔。
这个老人在镇上开馄饨店已经有十多年多年了,味道和手艺那是一绝的棒。琳琅在大城市漂泊许久,想的便是这一口,当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简易灶台上的大骨汤正咕嘟咕嘟的翻滚着,站在旁边的一个老头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汗巾,手旁两个大碗里装着剁的细碎的猪肉和颗颗饱满的虾仁,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只见老人手下麻利的掀起了一张馄饨皮,一捏一挤,一颗形状饱满漂亮的虾仁馄饨便包好了。这个馄饨摊里大多数都是等着吃老人的招牌手艺馄饨的,只可惜他们要的再多都没老人的手快,分分钟便见一颗一颗饱满的馄饨落入了滚水之中。
虾仁馄饨放入滚水之中烫熟,碗里加上紫菜,虾米,和榨菜碎,舀上一勺奶白色的大骨汤,再撒上一点细碎的小葱,热气腾腾的虾仁馄饨便摆在了客人们的面前。
只不过客人实在太多了,还有一部分的人甚至要上了两碗三碗打包带走。琳琅在那等了一会儿,才得了一个空位坐下。
桌子上早就被老婆婆麻利的收拾干净了,看到琳琅坐下时,她笑了笑,还以为是来镇上旅游的人,用着生硬的普通话问道:“吃点什么呀~”。
琳琅在凳子上坐好,笑眯眯的用着家乡话对着老人说道:“阿奶,来一碗馄饨。”
老人家这才知道自己猜错了,抬眼看了看琳琅的脸,愣了一下,随即慈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笑容:“这不是妮子吗?回来了呀!”
“对啊~”
“哎呀!这都长成一个漂亮姑娘啦,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老人家见到琳琅颇为的惊喜,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忍不住的打量着琳琅的模样激动的说道:“回家好啊!你先坐着!看看你王爷爷做馄饨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
说完老太太便十分麻利的走了过去,拍了拍正忙活着的老头子的肩膀让他瞧。老爷子见到了琳琅,那板着的脸当下便乐出了一朵花来,挥着澄亮的大铁勺对着琳琅打了打招呼。
不一会儿琳琅要的东西便端了上来,满满的一大碗馄饨,分量似乎比别人多的多了。
琳琅拿起了勺子,轻轻的搅了搅,赤色的酱油便和猪油一块浮在了奶白色的汤上,底下的紫菜和虾米也一同被捞了上来。热气腾腾的汤在她的眼前蒙上了氤氲的白雾。那白瓷大碗里满是饱满的虾仁馄饨,鼓鼓囊囊的肉馅仿佛要从微微透明的馄饨皮里撑破,一口咬下去,q弹的虾仁混合着猪肉的鲜甜,熟悉的味道让琳琅忍不住潸然泪下。
琳琅小时候长得白净可爱,嘴巴又甜。因为爷爷做的饭实在太难吃,闹腾了好久,路老头终于妥协,隔三差五的就带她一道来镇上吃馄饨,小小年纪便成了王老爷子馄饨店里的忠实客户。
王老爷子和琳琅爷爷是多年好友,两人叙旧的时候琳琅就乖巧的坐在板凳上。这可爱乖巧的小模样让店里的两个老人都对她十分疼爱,往往给她上的馄饨肉多分量也足。
只可惜路老头一走,琳琅便被城市里的父母接了回去,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在店里吃了一碗馄饨,连带着打包了好几碗,最后才被父母劝说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座小镇,而这一走就是10年。
只可惜琳琅的这份感怀悲伤没过多久便被无情的打破了。那只小胖鸟似乎瞅着了馄饨馅里面那颗饱满的虾仁,当即便毫不客气的钻上桌子,趁着琳琅发呆的瞬间便将那颗虾仁给偷走了。而后撅着一个肥嫩的屁股大快朵颐。
吃完了一个虾仁之后,小胖鸟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觉得仍有心意犹未尽,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着精光,打算趁琳琅不注意再偷一个。
看着那颗馄饨中间的一个小洞,琳琅有些哭笑不得。伸一只手指微微弯曲成弓,朝着那个仍旧不肯罢休的小胖鸟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弹,全当做教训。
小胖鸟愤怒的用翅膀捂着自己的头,朝着琳琅一顿乱叫,而后竟然还想去抢琳琅碗里的馄饨。可是琳琅根本不慌,她一手挡住了小胖鸟的进攻,在它的灼灼目光之下,笑眯眯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东西舀了一勺放进碗里。
眼看着美味的食物沾染上的那刺鼻的辣味,小胖鸟心痛不已,当即悲鸣一声。
以前吃不饱饭的小胖鸟经常去偷东西吃,自然也吃过辣椒的苦头,从此便对这种东西敬谢不敏,胖乎乎的身子踉跄一下倒在桌子上。
小胖鸟:人类果然很狡猾,再也不会爱了!
小胖鸟还沉浸在了沉痛的打击之中。而良心有些过意不去的琳琅看着它这颓废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的用勺子舀出一个还没沾到辣椒油的馄饨,轻轻的放到了桌子。
“只准吃一个,下不为例知道吗?”
鸟儿的胃向来娇贵的很,琳琅也是好心。她早已经将小胖鸟当成了自己家的一份子,看着它唉声叹气的样子,还是妥协了。
得逞的小胖鸟当即便欢快的叫了一声,一骨碌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精神抖擞的啄着比它脑袋还大的馄饨,全然看不见刚刚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琳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三两口的便将所有的馄饨吃光了,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擦了擦嘴边。
原本她还想着同王老爷子打个招呼的。只是看到两个老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她也不好上去打扰,于是打了个招呼,准备付钱离开。
只是这两个老人早已把琳琅当做了自己的孙女看待,坚决不收琳琅的钱,琳琅没有办法,只好匆匆的从口袋里抽出了三张人民币往摊位上一丢便落荒而逃。
摊子上的老人顿时急了,从桌子上拿起钱便准备追过去,只是琳琅走得快,再加上摊位上的生意实在太好了,走了没几步便有人叫着来几碗馄饨。老人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摊子上。
而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小胖鸟在见到琳琅丢出来的那三张花花绿绿的纸时,瞬间变精神了,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