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用力一跃，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踩着民众的肩膀跳到了路灯上，刚刚愈合没多久的胳膊又被割开了几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一点一点往下 流淌。
鲜血滴到了下面那个大妈的头上，大妈伸手一摸，看到手上的红色，吓得尖叫起来，人们才注意到路灯上扒着一个人。
从路灯上往下看，视野更宽，也更能准确地找到月人的位置。她有意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更加集中地去应对眼前的状况。
这些月人混在人群的中间，如果他们逃跑，她无法确保能够跟在后面，甚至有可能被甩开，再者，这里人挤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普通民众，现在特别作战课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如果伤到了普通民众，那就真的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到时候，不仅仅是她，整个组，整个课可能都会遭殃。现在身处人群中间的特别作战员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轻举妄动，扒拉在路灯上监视是最好的选择。
萧廷均很快就发现了莫凡的身影，现在去换衣服的两个低级作战员还没有回来，在场的中级作战员除了莫凡和他自己就只有温寻瑛一个，想要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对付三个月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温，我和这两个低级先找月人，你打电话叫邹茜和吴相哲下来... 啧，就叫邹茜吧，其他人现在都不顶用。”
说完，他就带着两个低级作战员越过了保安的人墙，挤进了人群当中。
“方位。”他喊道。
莫凡识别到了萧廷均的声音后立马回答道：“B，十一点方向人群后方；C，一个在人群前排，一个在两点钟方向，白色方牌子大妈身后两个人的位置。”
“听到了？你们去找C。”萧廷均对着两个低级作战员说道，“里面有衣服就把制服脱了，显眼，没衣服就算了。”
莫凡知道萧廷均肯定会奔着B级的月人去，但是B级的月人的位置本来就在后方，如果想要跑，根本不用在人堆里挤，加上为了能够让萧廷均清楚的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她完全是喊出来的，作为一个月人，她说的话肯定也已经清楚地听了进去，所以她在告知完方位以后，干脆就先跳出了人群，绕到了B级月人所在的位置。
然而，他们大声的对话不可能瞒过民众，这群人聚集在这里本来就是因为自己周围有月人的受害者，当有人听到了自己的中间有月人的时候，直接叫了起来，人群之中陷入了骚动。
“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抓关先生。”
人群前排的那个C级月人很快就被其中一个低级作战员，严承义，找到，今天并没有轮到他们组巡逻，所以身上并没有带手铐，只能先将他扣住，可没想到的是，他刚上手，旁边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就拉住了他的手。
“他是月人，我现在要抓捕他，请您不要阻拦。”
“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关先生这两天一直和我们过来的，他从来没有要吃人，他不可能是月人！”
“现在有很多月人都隐藏在人类里的，请您相信我们。” 严承义咬了咬牙，想着自己虽然没有证据，但莫凡那个花瓶的雷达一向灵敏，虽然她真的没什么用，但是找月人即将犯罪的现场还是很擅长的。
“我跟你说，我不相信你，这几天关先生还一直关照我们。如果你们特别作战课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那我们不要你们特别作战员也罢。”
这阿姨气势汹汹，显然已经完全相信了眼前的月人。但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这个被称作“关先生”的中年人这几天确实有出现，并且经常会带些好吃好喝的给这些年纪大一些的示 威民众，不仅如此，他还会一直关注着时事，一旦有什么大新闻，他就会作为八卦筒，把这些事情传达给这些大妈大叔。
严承义实在想不出什么说辞，只好说：“我们有自己的方式判断月人，请您相信我们的判断。”
“你说什么？你们有方法判断，你们怎么好藏着呢？我们要是也会判断，我们家人，还有亲戚朋友也就不会死了呀！”旁边的一个大叔似乎听到了低级作战员说的话，一时无法抑制自己上涌的情绪，就这样吼了出来。
“什么？特别作战员能够判断谁是月人？”
原本就有些骚动的人群因为这一番话更加激动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特别作战课怎么能够私藏判断月人的方法？
严承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急得汗直流，一只握在月人手臂上的手更加用力了起来。
“小伙子，能不能轻点，痛啊。”“关先生”故作难以忍受的样子说道。
“你给我放开！”原本的阿姨说道。
严承义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心下一狠，直接甩开了阿姨的手，无视了周围的民众，强硬的将月人扣住，拉出人群，越过人墙，往温寻瑛的方向过去。
“你们特别作战员就是这样对待人民的吗！”阿姨怒气冲冲转过头去，面对着身后的其他人说道，“快看啊，特别作战员乱抓人啦！”
“没有，他就是月人。”低级作战员着急道，“不信你们看。”
说着，他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配备的小刀，对准了月人的眼睛划过去。
示 威的人群里本就有一些已经和“关先生”熟悉了，看到特别作战员竟然拿着小刀对准了“关先生”的眼睛，无法忍住心中本来就已经升起的不满，这把小刀就像导火索，点燃了他们的情绪。
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保安也是受过训练的，看起来十分强壮，可站在门口的民众人多，他们往前冲着，任由他们对月人的怨恨，对特别作战课的愤怒盖过一切。
就在一瞬间，“关先生”原本被扣住手臂挣脱了出来，抓住了那把握住了小刀的手腕，在严承义的耳边轻轻说道：“啧啧，小伙子，有没有人教过你，月人的眼睛是致命部位。杀了月人，你脑袋上的帽子也就不保了，知不知道？”
“大家看到了吗？他就是月人！”
只是可惜，这么嘈杂的环境，“关先生”又压低了声音，听到了他说的话的，也只有严承义一个人。
不过一瞬间，严承义手上的小刀就被夺了过来，从后腰插进了它主人的身体。
“拜托你再站一会儿了。”
“关先生“一只手握着小刀，另一只手扶着严承义的身体，又让严承义的一只手从其他人的眼里看上去，也不过是”关先生”被拉到了后面而已，就算后背的鲜血已经浸湿了白色的制服，短时间内也没有人看到，毕竟也只是让他再站“一会儿“而已。
他们背对着特别作战课的建筑，如果不是因为大门与建筑之间的距离稍微有些远，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瞧出了端倪。不过，“关先生“知道自己捅了特别作战员这件事迟早会暴露，而且今天还有其他两个同伴被戳破了身份，接下来他也就不能再出现了，他要抓紧离开。
就在他想要将手上这个作战员拉到不起眼的地方之后迅速走掉的时候，邹茜已经从后方赶来，而她已经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她的手上早就套上了指虎，以飞快的速度冲过来，一脚将“关先生“踢开。
严承义失去了扶着他的人，虽然没死，却也很快就跪倒在了地上，他特地转了转身体，露出了插在他身后的那把刀，他想告诉那些民众，他没有抓错人。
尖叫声响起，示 威的人群已经完全乱作了一团，现在特别作战课要死人了，他们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好果子吃，他们中间是真的有月人，而且重点是他们之中刚才还有人维护月人。
然而，在场的特别作战员没有一个有空去管这群人类，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把在场的月人都抓捕回去，不出意外的话，之前那个受伤的低级作战员就是他们干的。
之前去换了衣服的两个低级作战员早就已经绕到了人群外围，现在人群逐渐散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大，莫凡说的三个月人目标也就变得更大，更好找了。为了确保三个月人能够被抓捕，温寻瑛已经又去找了两班低级作战员，受了伤的严承义被保安大叔送去了医院，其他的保安大叔们也被安排到了一旁，免得影响到了特别作战员的作战。
现在外面就留下了六个特别作战员和三个月人，对于已经完成过A级任务的萧廷均组完全是游刃有余，甚至那三个低级作战员的存在也只会拖后腿，只不过，三个人中唯一有武器的只有邹茜，莫凡和萧廷均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小妹妹，是谁告诉你我们三个的？” 白衣服米衬衫银链子的B级月人原本想要跟着人群一起跑掉，可惜他还没转身的时候，莫凡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等着他了。
莫凡懒得理他，趁着他身后有人无法后退的时机，弯下腰就往他的肚子上送了一拳。
月人受下这一拳，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却也有疼痛感。这疼痛感让他弯下了身子，却也让他被莫凡扣住了头，下巴承受了她的一膝盖。
本以为在连续的两击之后，莫凡会趁着月人懵住的时候再给他几下直接拿下，却没想到她竟然停止了攻击，只是将月人脖子里的银链子绕在手里，利用卡紧的链子，将他的头控制住。
“你的身上有一股臭味。”莫凡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从地下上来的。”
月人瞳孔缩了缩，先是一惊，可片刻之后却笑了起来，手上明明没有束缚，他也不打算和莫凡再打了：“原来你是这么把我们找出来的，你是实验室的？”
“实验室？”莫凡歪了歪头，没听明白实验室这三个字和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关联。
“原来如此，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来做特别作战员。”月人笑得更加嚣张了起来，他盯着莫凡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两只眼睛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莫凡面无表情地也看着眼前的月人，从其他的角度看上去她就像是抓着一个人在发呆一样，可只有那个月人知道，莫凡面无表情时的眼神有多么可怕，就好像看着一只蚂蚁一样，随时都可以踩死。
“你想多了，这么多人，我要是能认出来那我就不是人了。”莫凡说道，“你是帮手还是打手。”
“有区别吗？”
莫凡的眼神让月人有些发怵，这让月人的声音有些抖，明明他作为一个月人不应该怕一个人类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够让他看见一些可怕的幻觉。在他的眼里，眼前漂亮的人竟然是一具骷髅，眼眶里竟是黑暗，似是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当然有，只不过你的下场没有。你太垃圾了。”
说完，莫凡将他的脑袋又拉近了一些，他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重力向前倒过去，而正是此时，莫凡放开了手上的链子，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倒的更彻底了一些。
月人反应过来，再倒下去的那一刻想要两手撑住，可是很快，他的后肩上就多了一只莫凡的脚将他重重踩了下去。
“铐他！”莫凡喊道。
周围早就已经多了两班低级作战员，在莫凡发出指令之后，立马就有人从腰后拿下了一副手铐将这月人铐了起来，温寻瑛在看到了月人被制服的那一瞬间，也很快就拿着针头跑过来，将药剂注射到月人的手臂里，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另外的两个C级月人也已经被萧廷均和邹茜制服，抓捕起来。
这次，莫凡运气好，最后是一个人抓捕到的B级月人，原本这个月人应该是交给萧廷均的，但是要穿过人群找到目标还是不如莫凡从上方锁定了目标之后从外面绕过去快。当然，就算不算上解决了一个B级月人的事，不出意外的话，在这种针对特别作战课的示 威人群里找到月人并且抓捕成功的事件里，这大功劳肯定要算在莫凡的头上。
萧廷均当然是不在意这种事情，说实话，所有的中级和高级作战员都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因为它们都是虚的，就算这个月能多点奖金，能被管理组还有再上面的那群神龙不见首尾的上级夸一夸，也没什么用，有钱当然好，但是也不代表他们就不用为特别作战课“鞠躬尽瘁”了，只有低级作战员才会在意这些，这些所谓荣誉的东西。
但是，他不在意这些功劳，不代表他不在意刚才莫凡和那个B级月人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他的对手是C级月人，在这几个月和A级月人打交道的任务中，他的战斗能力也增加了不少，对付一个C级月人而已，很快的事情，所以他在抓捕到对手月人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莫凡那里。
莫凡实力还是不错的，这点他已经很好地知道了，就能和S级月人对上后不死只留下一点皮肉伤来说，他对莫凡能够顺利抓捕B级月人这件事完全不怀疑，可是刚才明明一分钟之内她就完全能够彻底结束，却花了比战斗的时间还要长了好几倍的时间和月人说话。难道是她在问话吗？她能问什么呢？
“你真的是莫凡吗？”认识莫凡的低级作战员看到之前三两下就能解决一个月人的“花瓶”，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重塑了。
说好的花瓶呢？
在莫凡还在二楼办公室的时候，他们明明都记得，这个莫凡在进特别作战课的时候就不是以好成绩进来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样的成绩。他是记得的，每次她遇到月人，都会找人帮忙，否则都不会抓捕，就算自己上手了，也很容易就会败下阵来，偶而还会挂点彩，或者让月人逃掉了。
没错，她确实是一个探测月人的雷达，经常能够精准地找到哪里有想要捕猎的月人，这让他们能够在不好的事情发生前就阻止事件的发生。但那又如何，真的打起来，没用还是没用啊。
就这样的一个没用的花瓶，怎么可能这么几下就把月人打趴下？
莫凡看了一眼问她的低级作战员，她不理解，这有什么是不是的，她长什么样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她也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问，如果一个干啥啥不行的人在几个月之后突然变得很厉害，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吧。
然而在她自己的眼里，她依旧是干啥啥不行的，她也还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在一个普通的水准。她一直都是这样啊，如果真的很厉害，她早就应该以专门学校前三名的成绩成为中级作战员了，或者，就不会放跑那么多月人了，大概也只是和等级月人打多了，就稍微厉害了一点点吧。
莫凡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向了萧廷均他们所在的方向。
“你要是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救你们班的其他人，只留下你一个！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你一个人去死，换其他人活着。”那个低级作战员眼眶有些红，对着莫凡喊着。
莫凡回过头，看着那个人，她想起来了，这是陈振的朋友，是以前自己班长的好朋友，哦，还是班里另一个女孩儿的男朋友来着。骇，这才过去一年不到，连这都不记得了，看来自己已经快要忘了做低级作战员的时候了。
“那次，我坐在车里看监视器了，没上。”莫凡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酸酸的，便又说道，“抱歉。”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她需要道歉的事。
“怎么可能？”那低级作战员有些懵，“低级作战员是不可能看监视器的，上次回来的，没有一个去看了监视器。”
有这回事儿吗？莫凡有些疑惑，她怎么不知道？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让人给你开了后门，低级作战员怎么可能去看监视器？”低级作战员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哈？”莫凡有些莫名其妙。
周围其他的低级作战员看着两个人，他们之间眼神一来一回，就好像是在互相告诉对方，有好戏要看了。
眼看着事情要开始慢慢变狗血的时候，萧廷均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所以说为什么他那么烦这些低级作战员，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看不出来吗？
“因为你很早就被定下来要升上中级作战员了。”萧廷均走过去，对着莫凡，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至于为什么不能大声说，那是因为这件事邹茜不知道，邹茜也是大型作战后才知道莫凡要被升上来，不过今天这个低级作战员一问，邹茜稍微想一想，怕是也要知道了。
“为什么？什么时候？”她现在比那个低级作战员还要疑惑。
“问管理组。走了。”
莫凡点了点头，跟在萧廷均后面，两只眼睛放着好奇的光，心里期待萧廷均能不能够再多说一点什么，但可惜，萧廷均再也没有说过关于这件事的话，莫凡也只能把好奇吞进肚子里。
接下去的一整天，她都在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被决定要升上中级作战员了呢？在她的印象里，她就像那些低级作战员所认为的那样，没有做过什么贡献。硬要说的话，也只有她被升到六级作战员的那个时候了，但她也不认为这能是让她升上中级作战员的铺垫，因为这实在太过于普通了。
三天后，新闻发布会按照计划依旧召开，只不过出现在台上的人从萧廷均组组员换成了课长林荣和其他几个特别作战课高层，发布会的内容也不仅仅只是针对黎明事件，而是增加了关于顾家一手创立月旦井的言论的内容。林荣作为警局副局长、特别作战课课长、兼顾家支持者，现在被舆论推到了风口，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是这次发布会出席的最合适的人。
这三天，被抓捕的那三个月人在询问下，终于说出了自己是西山月的人，也说出了因为想要趁着这次人类内讧，所以混在示威人群里面，通过各种方法让他们变得更加相信那些针对十二家族和特别作战课的观点与言论。
这些内容毫不意外的也出现在了新闻发布会上，由林荣亲自说出来，他为了证明自己是永远不会站在月人这边的，甚至让那三个月人也出现在了镜头前，让所有人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并且让他们重复了之前在被讯问时说的内容。但，月人为什么会那么听话，坐在屏幕前的民众没有在意，更没有觉得奇怪，就好像被抓了的月人就应该这么听话一样。
莫凡当时就和其他的八个组员坐在新闻发布会台子的下面，看着上面的情景，她很好奇，那些“询问”究竟是什么，或许就像抓捕他们的时候一样，是用了药剂吧。
从这次新闻发布会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要避过这一阵，西山月没有任何的动静，特别作战课甚至找不到什么他们的痕迹，除了一些固定的活动，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让特别作战课负责西山月方面的人久违的轻松了几个月。
又是十一月，天气渐凉，微风吹过，天空乌云密布。乌鸦飞过，停在路边的灯上，发出几次叫声。
蝶拿出手枪，装上消音器，对着停在登上的乌鸦打了一枪。
乌鸦中了弹，掉在了地上，草坪上的绿多了一抹红。这是她第一次打准，大概是运气吧。
一年了，她也该把惊喜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