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露边哭边跑,一路的风景如云烟掠过,什么印象都无,直到被前头两个铁塔般的锦衣侍卫拦住了去路。
她心知自己到了不该到的地方,顾不得伤心,拭着泪,盈盈下拜道:“两位大哥对不住,小女子这就离开。”
“美人刚来,何必这么急着走呢。”楼上有锦衣公子笑道。
寒清露环顾四周,外面的天寒地冻似乎与这个庭院无关,这里温暖如春,春花盛开,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又不知是什么人才能消受得起。
她一阵紧张,一转身便想离开,却发现那两名侍卫一晃又出现在了眼前。
“小娘子,楼上说话吧。”一侍卫挤眉弄眼,语含轻佻,毕竟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
“对对对,若美貌的小娘子将来承了主子恩典,可别忘了小的们今日的提携。”另一侍卫索性伸出手来拉她。
寒清露又羞又怒,一个疾步后退。就见这只手的手腕被一银钉洞穿,鲜血飞溅!
下一刻,两侍卫同时滚出了出去,伴随着杀猪般的哀嚎。
这侍卫虽然是百里挑一,但是比起灵音山庄的世子,还是差得太远了,刚一会面,就都成了残废。
青子衿扶住寒清露,道:“清露,没事了。”
寒清露惊魂初定,垂首泣道:“青哥哥,谢谢你。”
青子衿握住她的手,这动作他做了无数次,这一次却半是煎熬,惨然道:“清露,你为何不敢看我?你什么地方都去,就是不想在我身边,你是想躲着我吗?可这世道,除了我,谁能保护你。”
寒清露半是伤心,半是羞愧,无言以对。
楼上的贵人看戏一般,冷笑一声,一挥手,更多的侍卫围了上来。
青子衿把寒清露护在身后,亮出了玉笛。
多日的痛苦,借着这一刻世间的不平,火山般爆发了出来。侍卫们一个个着了重手,手足残废。
青子衿自幼顺遂,从未有人拂逆他意,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惹不起的存在。那一群侍卫被他打得落花流水那一刻,他就已经自断后路了。
计子都看着这年轻人威风凛凛,心底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下手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青子衿玉笛如入无人之境,直到他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杀气。
这杀气并不显烈,却浑厚如浪墙,无坚不摧。
而他的玉笛也停在了此人身前一尺,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这看似侍卫头领的人道:“年轻人,收敛你的怒气,下手太狠,容易入魔。”
青子衿眼里喷出怒火,道:“恶人的走狗,也敢教训我?”
计子都叹了口气,对寒清露道:“姑娘,上去一趟吧。以圣峰的名声发誓,绝不会让你有危险。”
青子衿叫道:“清露,不要去!”他心急如焚,脸上肌肉抽搐,大汗淋漓,可手臂僵直,竟然完全无法出手。
那侍卫头领是绝世高手。青子衿在这等高手面前,就如同见到了老鹰的小鸡,写在基因里头的,天然地就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这不是他想的,只是单纯的动物的本能,他无法控制。
寒清露惊呼一声,挡在青子衿面前,哀求道:“我跟你走。别伤害他。”
计子都深深叹了口气,道:“走吧。”
眼见着这侍卫头领带着寒清露离开,青子衿的脸变得极度扭曲。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楼头一男子轻轻鼓掌,似乎还在轻薄冷笑。
青子衿一下血涌上头,玉笛猛地脱手,朝着那轻薄男子的心口飞去!
这一招雷霆万钧,侍卫们连惨呼都不及出口,哪里还能阻拦。
计子都摇摇头,却并不急于动作。主子的胡作非为他也早看不下去,此番故意等到玉笛距离主子面孔两尺,方才出手。
贵人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那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如此尖锐,就仿佛是死神的啸声。
金枪玉笛,在空中击撞,同时坠落。
计子都眼疾手快,将两样武器一起抄在手中,淡淡道:“主子,受惊了。”
贵人瘫在榻上,只觉心跳得快冲出腔子,汗流得身体都发虚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再一看那侧影风姿卓绝的妖女,摘下面纱竟然是一副黑花脏脸,衣裳上甚至沾着些屎尿,其臭无比,真是要多扫兴有多扫兴。
原来红菱故意把寒清露的妆画丑,加上那个垂死婆婆的摸骨,寒清露脸上早就脏成一片,反倒因祸得福,没被贵人看上。
贵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计老,让这对狗男女消失,成全他们!”
计子都点点头,道:“遵命。”这句话本就是暗语,本意为杀掉,但计子都情愿曲解。
正好霍砺行前来请示,计子都便令察部巡使将二人带走,并特地嘱咐霍砺行,道:“青子衿已经被圣峰下了驱逐令,此生此世,都不能再让他踏入圣域。这一点一定要办到。”
他已经无暇去关注处理此事的细节,但是他清楚,只要青子衿永远进不了圣域,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霍砺行虽然心中疑惑,但一日相处,他已经明白了计子都的行事作风,于是闭口,不再去问没有必要的问题。
他只能根据一片狼藉,大致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私自加多了一条,暗暗留心保护寒清露,不让她抛头露面。
计子都看着师兄的爱徒,叹息之中多了几分欣慰,敏于事而讷于言,虽然年轻无出身,资质也不是上乘,但是前程却不是普通人可以预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