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了,价钱也使人满意,人就是这样对另一个人歌功颂德起来的。但真正另我佩服佳华的,是关乎外婆的那次。
8月份昼长夜短,天将亮未亮时,人就在墙角以一 泡骚黄的尿给这天开头。天干物燥、气候闷热,农忙赶的是个早,图的是个凉。但人要是长时间使蛮力,出憨劲,哪有不发热出汗的,发热出汗就证明累,累了就可能病,病了就可能催人命。外婆那次就是这么来的。
太阳刚从老虎崖顶爬上来,盘完最后一麻袋的谷子,外婆坐在凳子上蒲扇挥得哗哗作响。我们只以为她是累了要歇,结果去了半个钟头,外公端着撮瓢出来喂鸡,老人家还坐着。定眼一瞅,扇了半晌,老脸却是红上加红,额上点点透亮呈小股下淌,背也湿润出一片图,就知道不对了。
“纳闷?人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想吐。”
“总是中了暑,我给你扯个沙。”
外公蹲了下来,呸了口唾沫悬在拇指和食指上,就去拧扯那一沓老皮。老皮由锁骨向脖颈延展来,前后左右一圈一片腊黄,层层叠叠,尽是褶皱,每扯一下,便红一分,多扯几下由红转青,最后左中右各三道,寸长,有些像古代女子头上的朱砂。扯完沙,又喝下一支藿香正气液,外公再问她:
“好些没?”
她不直接回答,站起来,怔了怔,又望向湾里,长舒一口气,像是好些了,才说:“你把猪喂了,我去铺里歇哈。”就转头像歇房屋走去。我们是以为她真的好多了,便没在意。只等外公喂了猪,要我喊她吃饭,走到歇房屋,才听到外婆的闷哼声。
“哎哟,哎哟歪……”
“婆,你咋了,还不舒服得很吗?”
她背对着我,不搭话。我有些慌了,也不说话,只听她呻吟,声音越来越大。
“哎哟歪,哎哟歪……”
我又喊:“婆。”
……
我算彻底被吓住了,心像悬了一砣秤,连忙跑出去告诉外公。给外公说话时声音是打着颤的,我说婆不说话了,只是哎哟哎哟叫,让他赶快去看看。
到了床前,外婆还叫着,依旧不应人声。外公用手一摸,不烫反凉,随即拨通了佳华的电话。
“佳华,现在有空吗?我屋罗清秀人不舒服得很,温度也低得很啦,用手摸是凉的,你快点过来帮我看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