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追逐间的大呼小叫,逐渐被眼前凛冽寒风如雪漫般湮没。记忆的大片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却有步履如摩崖刻印,带着金石之声!
隐座一掀银笠,眸中一丝明亮笑意,依旧稳坐不动,看似目无尊长,实则因为他和小师叔之间早已经不需要繁文缛节了。
他的眼神深邃而明朗,经历狂风骇浪后的那种明朗。
多年前,隐座就只对廖峰主一人行礼。但是廖峰主却明白,眼前之人,地位并不在自己之下。
但他谨慎地避开所有元老高层,避世十年,远离一切可能落人口实的行为。他无朋无党,不偏不倚,悠然独立于各种势力之外。
这也是廖峰主忌惮的地方,即使以峰主之尊,他也探不出隐座的深浅。所幸隐座在世人眼中,就和他的尊号一样,就是一个隐形人。
隐座常自标榜太平盛世何须劳心费力,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连小师叔都被他带得超然。
两人常常见面,聊的却是家长里短,方青主笑道:“小师侄,你什么时候成亲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一表人才,哪怕配个平常女子,后人都不同凡响啊!”
隐座微微一笑道:“小师叔,我一个浪荡子,配什么良家女。不成亲便不成亲,我百年之后,就指望着侄儿来烧烧香了。”
方青主欲言又止,良久才叹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忘不了她啊!”
隐座未语先笑,剑在膝上,俯首茫茫烟云,道:“不,我只是看穿这人世间的浮云罢了。”
言间语处,不经意时时流露的微笑。
毫无疑问的,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微笑。
而另外一位白衣男子,却几乎没有真正笑过。
连必须场合所需要的伪笑,都轻描淡写如画笔小勾。
在无声有序的紧张忙碌中,林君终于抽得一丝空暇,独自一人窗边坐下,取出一盒药膏,轻轻按摩太阳穴。
杏林馆诸人知他难得一刻休息,都聪明地不去打扰。
实际上,他的脑子正在一刻不停。
林君轻轻呼出一口气。
同那位神秘银笠人只是初见,他就甘拜下风。之前的所有情报,都没提到过此人的存在。
该逃跑吗?
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林君不由得加大了手指按压的力度。
他拥有一眼断人的能力,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在那个高度的人,根本不会介意所谓的出身立场,最终看重的,是他实实在在所做出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个眼光,那人是无法登上那个位置的。
银笠人本可以一直暗中旁观,看着他自取灭亡。此刻现身警告他不得出格,其实也有保护的意思。
细加权衡之后,林君终于淡淡一笑,笑容一如既往,隐藏在了黑色的面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