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人径直将千晴带到琴行后院致宁住处。
千晴仍记着蔡家的事,将那封信交给俊人。俊人将信交给了老者,请其即时送达小春城。
千晴只觉得断裂的肋骨有的戳进了肉。她冷汗涔涔,一刻也不能再煎熬。她这伤势严重,不能去人族医院救治,俊人请了谢星过来给她接骨。
谢星给千晴处理一番,千晴忍痛歇下,好歹睡了过去。
谢星安顿千晴睡下,出到院中,和俊人闲聊:“真是难为她了,看着都受不了,她竟忍耐了这么久。之前没有好好调理,加重了伤势,现在症状方显现出来,要休养好些日子。”
俊人脸色沉重,只恨当时没有踩断蔡福山几根肋骨。
谢星又说了会话,不经意问起致宁。俊人只道挺好。
俊人看着谢星离开的背影,想着怎么跟千晴开口。
他来北河市找千晴,便是为了致宁的事。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方才听了谢星的话,知道现在说了也无用。除了白白叫千晴担心,还影响她伤势的康复,还是等她好些了再说吧。
好在千晴身体自愈能力极强,想来等不了几日。
千晴在床上躺了两日,谢星每天过来照料,很是细致。
这日,千晴想着虽然伤口还痛,明日应该便可下床,心情好了很多,饭都多吃了一碗。
谢星给她换了药,穿上衣服:“你这次是受罪了,即便是壮汉也未必能承受,都不知道你怎么过来的。”
千晴笑道:“就醒时难捱,睡着了便不痛了。”千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谢星道:“我看着都难受,致宁要是见了,还不知道心疼成怎么样子?”
千晴见她时时不忘致宁,问道:“星姐,你跟五哥……”
谢星摆手:“我跟他什么都没有。阿晴,你可知道你五哥……”
千晴笑道:“星姐,你有所不知,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被红娘忘了一般。在个人大事方面,要不就跟木头一样没有知觉,要不就是有情无缘天意弄人,或者所爱非人有缘无分,就没有一个顺遂的。”
谢星一愣,喃喃道:“你们兄妹几个都醉心修行,我倒是知道。可你五哥不是不懂人情的,我看他对你就很好。他要是分对你十分之一的心思给别人,也不会一个人。我看就是没有那份心。”
千晴笑道:“那你便不要等他,找个更好的,叫他后悔。”
谢星道:“不过换个角度,他没有心思,也意味着所有人都还有希望不是。在他心思确定前,我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千晴低头不语。
过了一日,千晴伤痛未愈,到底可以在院中自由行走了。
俊人想着可以说事了,叫上千晴在院中凳子上坐下。
千晴见俊人眉头紧锁,心中一跳:“三哥,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来这里找我,可是小春城出了什么事,还是要我回去帮着寻药?”
俊人喝了一口茶水:“千晴,致宁出事了。”
千晴一急,一把抓住俊人胳膊:“都这么些天了,你怎么不早说,五哥他怎么了?”
俊人道:“你别着急,你受了重伤,我即便告诉你,除了担心也无济于事。”
千晴冷静下来:“五哥怎么了?”
俊人慢慢道来。
这几年,玉嶂在明,致宁和丰羽在暗,大家一直在查探小春城人口失踪之事。半年前,致宁通知大家在水杉院集合,想是查到了什么。
没曾想集合的前一日,致宁被玉嶂发现倒在齐段长老的住处的遗址上。他脑部受到重击,至今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千晴颤抖着嗓子,大声道:“三哥!五哥已经昏迷了半年,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浑身发软,就要瘫倒,被俊人扶住。
俊人道:“慈音长老初时诊治,说致宁并无大碍,估计几日便可醒来,怎么料到拖了这么久。后来族中想了很多办法,仍是不能叫他醒来。与梵长老推测,是他意识深陷,醒不过来。或者是,他不想醒来。”
“不想醒来……五哥不是这样的人。”千晴盯着俊人:“三哥,你知道五哥的,他一定是神识被什么困住了,要有人唤醒他。”
俊人看着千晴:“所以,我专门来找你。”
千晴有些呆愣:“你是说,让我去唤醒五哥?”
俊人道:“致宁现在情况很不好,他昏迷已久,现在神识越来越微弱,已经不能再拖。能试的都试过了,林真还试图进入他的神识,没有成功。他修为高深,这时候反而成了坏事,就算在昏迷之际,旁人也不能进入他的神识。想来想去,如果说还有人能唤醒他,那便是你,千晴!”
千晴擦掉眼泪:“不管怎么样,我愿意一试。我要救五哥。”
千晴异常悲愤,致宁修为不低,能伤他的没有几人:“三哥,可查出来是谁伤了五哥?”
俊人轻轻摇头:“不知道是谁,没有头绪。你这几年不在大荒,小春城比你离开时境况差了很多,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致宁出这样大的事,在乱如麻的一堆事情面前,都排不上号。族中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追查此事。”
千晴不敢相信,只知道蔡家、东北齐家等玄界各派异军突起,动摇了小春城的地位,没有想到小春城会乱成这样。
她想到什么:“三哥,五哥出事时,齐涣和蔡席有没有在小春城?”
俊人吃惊:“他们二人都在,你怎么知道?难道……”
千晴心中有团疑云,挡住了眼睛,隐隐有些方向又看不太清。
她沉声说道:“他们二人,功力都在五哥之上,哪怕只有其中一人在,要伤五哥都不是难事。”
俊人道:“你为何怀疑他们?你当日去天一山又负伤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来五哥为免打草惊蛇,没有将她当日之事告知。千晴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哥,你只要知道,东北齐家和蔡家不仅对小春城虎视眈眈,背后还有更大的筹谋。应是五哥发现了他们秘密,要被杀人灭口。”
俊人黯然:“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小春城内忧外患,独木难支,明面上还要他们的支持,也有很多方面的往来合作。我们即便知道他们的阴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为致宁讨一个公道。”
千晴道:“要讨回公道的何止五哥。当务之急,便是唤醒五哥。有什么,等他醒了或有答案。”
“那我们明日便启程。”
“致宁怎么了?”谢星疾步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我方才听到你们说什么唤醒,他到底怎么了?”
俊人没有说话。
千晴知道谢星关心致宁的心情跟她是一样的,她将致宁受伤昏迷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我跟你们一起去。”谢星脸上悲戚,看向俊人:“齐俊人,致宁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我?我和致宁好歹也相识一场,就不配知道吗?”
“星姐。”千晴看着谢星:“我也才知道,三哥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是齐家内部的事,不好外传。”
谢星道:“那我跟你们去看看他,总可以吧?”
“那是当然。”
翌日,千晴几人坐上谢星的车,几人离开北河市。
千晴想着这次回去,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她给王全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老家,很长时间不会回来,请他帮忙跟老板说一声,不必挂念。
王全安电话里好一通唠叨,责怪千晴老是无故失踪,叫他和他老婆都担心得很,差点就要报警。千晴自我反省了一番,二人才挂了电话,说好回来一起吃饭。
千晴挂了电话,谢星问道:“谁呢?”
千晴笑道:“一个大哥,跟家人一样处着。”
千晴心中伤感又高兴。有些人,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不管怎样,这世间,有这样几个人记挂着自己,也是不错的。
有些事情,既然怎么样都逃避不了,那便不能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