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着浪来子等人,隐没在幽暗的夜色里,胡星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上仙...”姚老爷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迎上来,“姚原多谢上仙出手,击退一干恶匪...”
头晕眼花的胡星,强撑着疲惫朝姚老爷摆摆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说着就要走,去和袁清二人汇合。
“上仙请留步!”姚月说着,从众人之后走出来,对胡星微微欠身道,“小女姚月,替我黄泥村八十户人,谢谢上仙出手相救。”
胡星打量了一眼姚月,还没说话,远处小袁清的呼喊着跑过来,“胡星哥哥...”
见到二人来了,胡星精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身上炙热的光芒散去,眼前一黑迎面倒了下去。
“上仙!”胡星身旁的姚月惊呼一声,连忙扶着胡星的右臂,在惯性的作用下,胡星的身子一偏,便被姚月顺势揽在了怀里。
......
“放我下来。”被人背着逃回山中的浪来子,回头看了眼山下的黄泥村,轻声说道。
“慢点慢点。”崔大耳闻言,连忙搀扶把他放了下来,坐靠在树上,“老大,怎么了?”
“兄弟们怎么样?”浪来子看着冷白的月光下,正在树林间摸索的人影道。
“除了小黄重伤,其他兄弟只是受了点烧伤。”崔大耳说着后怕道,“还好那火妖只是看起来唬人,攻击力不咋地,大多数兄弟只是被火球炸晕了。”
“狗屁火妖,那是个人。”浪来子白了眼崔大耳道,“人家留手了,不然就你们这些货,早被烧得渣都不剩了。”
“人?”崔大耳当然知道胡星不是什么火妖,只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修士而已,称他为妖,暗含着贬低之意。
“没错。”浪来子点头,同时有些不解地说着,“只是他功法很奇特,你有没有发现,他所有的攻击和防御都不是法术,倒像是临场发挥,任意操纵火焰形成的。”
“是吗?”崔大耳思忖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啊,对了老大,你注意到没有,那火妖身上的火焰散开之后,他好像只有炼体修为。”
“你确定?”这点浪来子没注意到,闻言惊讶道,皱眉想了会儿后,“这样,你挑两个人跟我留下,让其他人先回牛头山。”
“是。”崔大耳说着,刚要吩咐下去,又转头问道,“老大,我们留下来干嘛?”
“赶紧的,别那么多废话。”
......
翌日,胡星醒来已是午时。
“胡星哥哥,你醒了。”
胡星揉揉还有些胀痛的脑袋,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朝守在床边的小袁清问道:“这是哪儿?”
“我们在姚家。”袁清说这话时,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之色。
胡星嗅着屋里的空气,以及被子上淡淡的幽香,再看看梳妆台上摆放的什物,这明显是个女人的房间。
不禁疑惑道:“我怎么会在这?”
袁清没有回答,担忧地问道:“胡星哥哥,你好些了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胡星摇摇头,轻笑道:“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真的?”
“真的。”胡星说着,绷起二头肌重重拍了拍,“哥哥好着呢。”
袁清这才喜笑颜开。
这时敲门声响起,姚月在门外轻声道:“袁姑娘,胡公子醒了吗?”
袁清闻言,马上敛去了笑容,声音僵硬地朝门外道:“醒了。”
“胡公子,那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咯吱一声姚月轻轻推门而入,正午的阳光斜照在她的身上,娇媚的阳光,姣好的笑容,胡星不禁露出一丝羞涩,他连忙整理衣衫,掀开被子下床来。
见到胡星的刹那,姚月脑海中不由闪过昨夜胡星倒在她怀里的模样,脸色不禁泛起一丝红晕,看着胡星一下忘了问好。
“姚姑娘好。”还是胡星先回过神来问好,说着他又瞟到整洁的浅色床单上,被泥土与汗渍印出的人形,老脸一红,连忙拉被子掩盖。
“胡公子好。”姚月微微欠身,瞧着胡星局促地扯扯被子,她反而显得更不好意思了,“还望胡公子莫要介意,家里的客房昨夜被烧了屋顶,是小女自作主张,把公子抬到我房中的。”
胡星一听是她的房间,腼腆地连说着“不会不会”,却心虚地瞟着整理好的床铺,仿佛那底下藏着的是男生某些多梦的夜晚,才会在第二天早上出现的东西。
而一旁的袁清,一看他俩这副模样,不禁气呼呼地哼了声。
姚月看了眼袁清,故作镇定地胡星说道:“胡公子,你外公此时与我父亲在一起,你随我来,我已让人烧好水。您先去洗漱。”
“外公?”胡星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定是钱老头又作怪了。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瞧瞧自己这双乌漆嘛黑的赤脚,还有破烂烂,裙子般罩在身上的长袍,尴尬笑道:“有劳姚姑娘了。”
姚月亲自带着胡星二人来到浴房前,一路上,姚家下人好奇地打量着胡星,等胡星走远后,又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可这些落在胡星的身上的目光,竟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心不在焉地跟在姚月的身后。
他来到这个世界几年里,先是语言不通,无奈混成乞丐才能活命,又被钱老头坑了把,卖到了码头上。
最风光的时候,也还是个最底层的,受人鄙视与厌恶的混混,尊严、脸面,早被他扔到了一边。
他看得出这些下人看他的眼神,除了好奇只有敬畏,可一落在他身上,仿佛针头般扎得他浑身瘙痒。
几天前他还能丝毫不在意光罩件长袍在身上是否会有失体面,此刻内心里,竟然局促地让他难以忍受。
“公子,换洗的衣物我已备下,就在里面。”姚月推开浴房的门说道。
“谢谢姚姑娘。”胡星说着,走了进去。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房里,屏风后的大木桶中,升腾着袅袅的雾气,当坐进浴桶的刹那,胡星不禁畅快地长叹一声,靠在桶沿闭目享受。
可他的脑中,却在奇怪为什么他在意起别人的目光,想来想去他忽然明白,是昨夜的一战。
他神灵般操纵着火焰,尽情宣泄着,战斗着,仿佛操弄着命运般操弄着火焰,燃烧的不光是他的神力,攻击的也不仅仅是他的对手。
还烧光了蒙在他的尊严与脸面上的污垢,击碎了他颤颤巍巍挣扎在,寒冷与饥饿的死亡边缘上形成的阴影。
他觉得自己新生了,自豪了也骄傲了,甚至傲慢了,忽然觉得逃亡,是懦夫的专属,他应该无所畏惧地,带着袁清杀回去报仇,洗刷一路逃亡的屈辱!
什么幕后黑手,大夏皇族当朝皇子的,他不怕,也不该怕!
什么天廷巡天使,他依然无惧,神印是他捡到的,神力也是他差点被烧成灰烬换来的。
钱老头说,上古之后,天廷禁止私自修炼神术,轻则永世镇压,重则天火焚身,烧个灰飞烟灭。
可他胡星依然无惧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