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忘月（一）
清晨还未苏醒的红楼外响起一阵骚动，秋夕打开门一看，衙门的捕快们包围了整座楼。
“怎么回事？”她走出门口，却意外地没人阻止，信步下楼看着捕快们守在门口。“捕快怎么来了？秋霜呢？”
小厮摇摇头：“没见到霜姐。”
秋夕嗤了一声：“火烧眉毛的时候她倒是不见踪影。”大步走上前去应对捕快，没留意身后小厮不屑的眼神。
‘要不是你肆意妄为，衙门能盯上这里？是她上赶着把证据递给捕快的。还是秋霜姐好啊，她去哪了呢……’
“秋夕姑娘，请配合我们走一趟。”郝大山拿出搜查令给他们看。
“你们要带我走可以，总得说出原因吧。我犯什么事了？”
靳奇挥挥手让兄弟们进去搜查，秋夕想要阻止被他拦住。
“秋夕姑娘，有证人指认你与一桩割舌案有关，这个理由足够吗？请吧。”抓捕犯人的时候，十有八九会说自己无辜，靳奇见得多了。
秋夕不屑地轻笑，一把推开身前的一左一右拦住她的两只胳膊，靳奇的刀刷的一声半出鞘拦在她的脖颈间。“姑娘是要拒捕吗？”
审问室里，靳奇对着秋夕做笔录，她无疑是个极美的女人，哪怕此时没有怎么梳妆打扮，美目流转间自带魅色。靳奇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自从遇到阮沉香后，再美的女人到了他眼里都成了路人：“姑娘的穿着打扮似乎有异于常人，不是姑娘是哪里人？”
秋夕对他的不动声色有些讶异，暗自怀疑这段时间熬夜是不是皮肤变差了，听他问哪里人，随口说了句：“合浦县人，被迫流浪至此。”
这时郝大山推门进来，朝靳奇摇摇头。
靳奇浓密的眉毛一皱，“秋夕姑娘，请问秋霜姑娘去哪了？找遍了红楼都没有她的人影。”
秋夕顿时有些疑惑，连捕快都没有找到她吗？明明昨天她还下令关自己禁闭，今天怎么会不见人影。她去哪了？
“秋夕姑娘，麻烦你不要走神好吗？”能不能稍微有点面对捕快的紧迫感，哪怕装也装的像点，常人看到他们都慌得结巴，这人坐在他们面前还这么镇定，搞得他们好没面子。
她肯定是接到了主人的命令，那主人呢？他也不见踪影了？她本就脾气不好，愈加不耐烦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靳奇从桌上翻开案卷，找出被害的几个人的画像，“请问他们被害的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在红楼。”
“据客人们所说那几日你都声称身体不适没有出现。”
“你也说了我是花魁，每天有很多人等着见我，我总不能一个一个见吧。”心情不好不见客，兜里没钱不见客，脸上长痘不见客，她秋夕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盼着一见的美人，轻而易举就能见到还有什么神秘感。
“这么说你是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了。”
“那也不能就证明是我作案了，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靳奇合上画册，“这你大可放心，仵作已经去检查你的衣物了，或许你动手时很小心，可是作案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只要仵作从你的衣物上找到血迹……”
捕快就这点能耐？秋夕满不在乎地抚弄着涂了丹寇的指甲，“便是真有血迹，也有可能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你好像很自信我们找不到有力的证据。秋夕姑娘有一点我们要告诉你，血迹虽然可以被洗去，但那是刚沾上的血，一般情况下过了一刻钟左右血迹就会变干，它一旦干涸，再想洗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再者仵作可以从残留的血印推断是什么时候沾上。”
“胡说，这么细致的推断仵作怎么可能做的到？你当他们是神探吗？”吹牛不打草稿，仅凭些微证据就能推断作案时间，那是神探才能办到的事。
“如果那个仵作本就是神医呢。”
别人或许不行，如果是南宫神医呢？他精于医道，普通仵作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做不到。
秋夕没说话，如水的眸子冷冷看了他一眼，让人浑身一凛。
靳奇清咳两声位子壮壮气势，“你之前的手法的确干脆利落，可是你在最近的犯案中露了马脚，我是不知道你那时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没有注意到倒下的神婆手指指甲破裂勾住了你的衣角，我们根据缠在她手里的丝线，找到了卖布匹的老板，最后找到了你。”
勾住的丝线？秋夕突然想起来那时听到了身后的轻微声音，转头看过去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就是那个时候吧，那个神婆伸手拉住了衣角，她顺势一踢，忽视了她的手中缠了细线。
没想到她那时的心软直接成了现在要她命的证据。
“仅凭丝线就想定我的罪？未免有些牵强吧。”
“那是纪家云氏锈坊新出的衣裳，限量出售只此一件，你胆子很大，穿着便服就敢动手。”然成也萧何败萧何，美丽的衣物何尝不是独有的证据呢。
废话，大白天穿着夜行衣不摆明了告诉别人她是坏人么？至于为什么白天动手，还不是因为那个神婆太能乱跑了，她在她家守了两天都没等到人，好不容易在半路上逮住她了。
“你可以不说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无罪。”靳奇更相信沉默是无声的默认这句话。
靳奇推门出来，裴律慢吞吞地喝着茶：“招了？”
“才怪。”靳奇朝天翻了个白眼。“她嘴巴硬的很。”
“且再等等，那日有一妇人看到了她行凶，只是受到了惊吓在家休养，所幸人没事，待她身子好转了便能去找她问供词。”他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呸的一声吐出来，这茶叶真老啊，采买的兄弟是不是被茶行骗了？
靳奇看了看老大：“那是苏黎姑娘茶楼送来的，不收钱，能指望是什么好茶吗？”
“她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送来清库存了吧。”裴律不可置信地看着壶里的茶叶，茶水勉强算的上清亮，至于茶香，可能得需要自己幻想。
“衙门经费有限，老大你就将就着喝喝吧，实在不行自己掏腰包买。”
裴律没有回答，自顾自往外头走。
“啧，准是到后院裴姐姐那里蹭好茶了。”说来老大平常都是大面瘫，有的时候却挑剔的很，到底是裴家嫡出的子弟，再怎么糙养也少不了精细的茶点。
老板娘倒是十足十的“粗汉子”，性子直爽为人善良，也不知她和老大能不能走到一起。
近些日子老大好像开了一点窍，得空了会往铺子那头跑跑。
也不枉裴婶婶五天一封书信催他找媳妇了，不过，裴家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吗？
算了，靳奇无奈地摇摇头，这也不关他的事，快些把案子查清才能去见他的神仙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