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珍珠（三）
“当时在这里看到小偷的人就是他。”靳奇点了点迎面而来的人。
裴律看了看面馆的朝向，对着小二说道：“你把当时情况再说一次。”
虽然已经说了两遍了，但是小二还是耐心地回答：“我记得那天风很大，掌柜的说应该没有什么客人了，就叫我早点关上店门。这时从西面跑来了一个有些胖的、个头不高的男人，他跑得很急，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
“当时你站在哪里？”
“我就站在店门口关门啊。”他哒哒哒走向店里。
裴律跟着他信步走到门口，眼睛一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靳奇却是毫无察觉：“老大，就是这样，他的证词并没有什么和上次不一样的地方，应该是真的。”
“对，他说的的确是真的。”裴律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店小二。
“什么意思？”靳奇有些迷糊。
“你走过来。”裴律也不急着解释，唤他过来。
靳奇满脸疑惑的走向裴律，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被拦下了。
“发现了吗？”
“什么？”
裴律点了点脚下，“我们俩的身量相仿，此刻我却比你高了半个头。”面馆门口是有台阶的。
也就是说，当时小二看到的那个犯人时，他是站在门口，因此他看到了犯人觉得他个子不高。事实上犯人是高个子。
接下来是小摊贩，他是在街上看到小偷的。
“对我是在街上，当时我正在收拾东西，那天风很大，我想着没有什么生意了，说不定还要下大雨，就想早点收拾完摊子回家。”小摊贩是个精瘦的年轻人，今日刚好也出摊了：“我看到他匆匆忙忙跑过来，看着年纪应该不大，因为他跑得很快又很稳，而且个头很高。”
所以小摊贩说的男人，才是犯人真正的样子。
可是靳奇还是有些疑惑：“他们说的衣服颜色不一样，一个是浅灰色，一个是深灰色，还有一个是蓝色，这又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位置。店小二一直在店里，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店内有些昏暗，他乍然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的人是会觉得分外明亮，他看到的灰色是浅灰色，而小摊贩一直在外头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亮光，他看到的深灰色才是真正的颜色。”裴律难得耐心好给他解释了一通，最后带着恍然大悟的靳奇走去南巷。
最后是铁匠铺的孙浩然，他说他看到的是一个瘦削的女子。
“我只是晃了一眼，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孙浩然正在为聘礼发愁，哪还顾得上路边随意跑过的人：“好像是个纤瘦的女子。”
关于是否是女子这一点，他们没有办法去确认，只披散着头发，很难去判断他到底是男是女？
靳奇忍不住挠头，现在的线索还是有些少了。
裴律镇定自若的开口：“不，这足以证明他没有胡子，而且面容清秀。”如果是一个满脸络腮胡或者一脸横肉的男人，哪怕是披散着头发也只会被人误以为是疯子，而不是女人。“至于他说的瘦削应该是他脱下衣服的样子，脱下衣服之后，他是穿着蓝色的衣服。”
靳奇想到方才的小摊贩，他大约七尺二寸，能被他说成高个子，犯人的个子大约在七尺到八尺之间，超过八尺，店小二也不会觉得他身量不高。“也就是说犯人是一个高约八尺身穿蓝色衣服的清瘦之人。”
“马上去找这个人。”裴律当即下令。
确定了犯人的身量特点，找起人来就容易得多了，不过令靳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犯人自己主动自首了。
“堂下何人？”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
堂下跪着一名清瘦的年轻男子：“草民名叫曹子玉，家住临安县城布匹店。”
“是你偷的珍珠？”
“是我偷的。”他供认不讳。
“曹子玉，本官命你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来。”
曹子玉却有些犹豫，似是以为只要认罪就能了解这件事，他不想也不愿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和作案的动机
这时衙门口走进来两个女子，一个年长些，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人，另一个则年幼些，看着不过二八芳华的年纪。
曹子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原本开堂后没有县官传唤是不得随意进出，可是这两人声称与本案有关，不得不让她们进入：“听说你们与本案有关？”
“是。”纪晓馥不情不愿的开口。“不过不是我，是她。”她看向身边的年轻女子。
“你是何人？”
“回大人，民女是锦绣坊的纪灵珠。”
“你与本案有何关系？”
“我与曹公子有过数面之缘。”其实对于那次初见，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没有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还是我来说吧。”曹子玉不忍见她为难，率先开口：“数月前，我去锦绣坊送货时不小心走错了路，巧遇了纪姑娘。她没有斥责我，好心为我指了路。”
县令没有打断他的话，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怕是正需要这么一个可以开口的时机，来诉说心肠。
“当时家中正在为我寻觅良配，预定下刘家的女儿。”
“你不愿意？”县令顺口问了句。
“是，刘姑娘确实不是我心仪之人。她心直口快，是个好姑娘，我却想找一个如我阿娘一般温婉的女子做妻子。可是阿娘他们为我相看的女子，必定是为我着想的，我不能不听。”
“既然你愿意听爹娘的话，那为何又牵扯到了纪姑娘？”
“我本想就此放弃，但是老天似乎也在帮我。”曹子玉琥珀色的双眼迷蒙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他珍藏在心中的记忆。“刘姑娘家没有答应，婉言拒绝了我们。我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下微松。
一直不知道自己吸引怎样的女子，直到我碰到了纪姑娘。
她温和有礼，待人亲切。
那日阳光正好，风也温柔，她在树荫下轻柔地喂着橘猫，晨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轻灵地落在她的身上，停留在她的发间，我多想成为那只蝴蝶，乖巧地停留在她的肩上，更想成为那只橘猫，依偎着她的指尖。我不自觉地走向她，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靠近，朝我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露珠滑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回荡在我的耳边，而她就像是林中的仙子降临人间，近在我的眼前。”
纪灵珠还是头一次听他话这么多话，不禁有些脸红。要知道每次她遇见他，他都紧张的同手同脚，那次在树林碰到他，他迷糊地后退差点被树根绊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