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回京（四）
宴会结束后，裴律在家住了几日，深切地体会到了“来时如至宝，久住被狗嫌”的待遇。
裴夫人看着兄弟两个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里急啊，她什么时候才能挽着儿媳妇出去显摆，额不是，出去逛街啊。
饭桌上，她给儿子夹了一筷子青翠欲滴的菜：“律儿，阿娘有一个手帕交，她家里有一个姑娘，模样周正，性子极好，你觉着如何？”
裴律对着青菜停顿了一眼，他并不是很喜欢吃，不过还是吃了：“未见全貌不予置评，背后议论姑娘非君子所为。”裴夫人的嘴角顿时耷拉下来。
“噗——”裴俊直接笑喷了，他弟弟真是笨，阿娘是想给他娶妻，他扯什么君子不君子。刚在心里嘲笑完弟弟，慈祥的娘亲就转过头来看向他，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就见她气嘟嘟地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笑，你比裴律大几岁，你什么时候才能娶个儿媳妇给我？”那语气真是幽怨极了，这不，老爹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我娶妻，又不是阿娘娶妻……”他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什么肉啊菜的都不想了，吃完饭赶紧溜才是。
“一天到晚研究什么珍珑棋局，棋里还能有颜如玉吗？”裴师直接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两个没一个令人省心的，净惹你阿娘生气。”她生气了，两个兔崽子拍拍屁股溜了，受罪的不还是他这个倒霉夫君吗？
这次裴夫人是铁了心的要给两个儿子一个天谴：“你们两个今年过年必须给我一个好消息，不然就给我麻溜点到外头去过，省的我看着糟心。”谁让前天刑部侍郎的夫人带着儿媳妇到她面前来显摆，气得她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裴俊和裴律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下碗筷溜了，留下裴老爷无奈地给妻子夹菜讨好：“别为了两个崽子气到自己，你不是还说要去看女儿的吗？东西都收拾了？”
说起这个他也有些心动，他虽是帝师，但朝堂之事他大多不说话，只默默地站在那里听着，皇帝对他中立的态度很是满意，每年过年赏赐臣子总有他的一份。
所以就算他请个十天半个月的假，应当也不打紧的对吧？
他也很想去看女儿，媳妇还离家这么久，他一个老人家独守空宅是多么寂寞。
裴律得了娘亲的话麻溜的收拾东西滚（怎么能说是滚，咳，快马加鞭地）回了临安，意料之外的没见到靳奇的身影。
这两人最近似乎发展地不错啊，郝大山是这么说的。
他们两个是怎么相熟的呢？
明明阮沉香是看不惯他的。
大概就是那一次吧。
阮沉香在课上严厉批评了一个学子，弹琴浮躁指法生疏，那个学生在同窗面前丢了面子忿忿不平，就拉着人在背地里议论：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人后只需在家侍候公婆伺候丈夫，总是跑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阮夫子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成婚，怕是有什么毛病吧？”
刚好靳奇来找沉香，隔着院墙听到了他的这番话，冷笑之后直接上前就怼：“你才是心理有病吧，怎么没看不起女子啊？觉得女子就应该比男子弱，就得样样不如男子，而你身为男子居然被一个女人教授琴艺，还被当众批评，心里不平是吧？”
不得不说做捕快的，说话就是犀利，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他的卑劣心思。
那个学子急忙为自己辩解，当场非议先生，被院长知道了是要挨罚的：“关你什么事？哦，我知道了，你是经常来找阮夫子的那位，怎么，你看上她了？好好想想清楚，别被她温婉的表象欺骗了。”
赶紧把这人糊弄走，最好是气跑了。也怪他太冲动，居然没忍住在学院里就拉着人说了，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靳奇对他闪烁着心虚的眯眯眼嗤笑：“我看你才要好好想想清楚，家长里短你说的头头是道，尊师重教你却是一点都没学到，堂堂一个男子，琴弹得这般糟糕居然不脸红，脸皮之厚真是世所罕见，光长年纪不长记性，莫不是这些年看的书都粘脸上了？”
李骁被他讥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看靳奇握着剑就知道他是习武之人，说也说不过，打更打不过，最后灰溜溜地跑了。
靳奇傲娇地哼了一声，“不堪一击，我才用了三成功力。”回头一看，阮沉香正站在门口，他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当着先生的面把学生说成那个熊样好像有些不太好。
阮沉香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某日靳奇为阮沉香上弦。她的古琴音有些不准，需要重新上弦。靳奇手里拧着弦随意说着话：“下次这种活就得找我来干，你们姑娘家的手娇嫩，万一被丝弦划伤了怎么办？”
阮沉香不说话，心想这人不在的时候，她自己也是这么上弦的，哪有他什么事？不过，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挺认真的，和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再后来的某一天，靳奇带着沉香和兄弟嫂嫂们一起吃饭。打光棍的兄弟们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闪瞎了眼，其中一个兄弟不怀好意得打趣：“哎哟靳奇居然改邪归正了，想当初还泡在红楼里呢。”
靳奇脸色一变“胡说什么呢，你喝多了吧，我什么时候去红楼了？我我没有去过。真的，沉香，相信我。”他突然想起来陈晓棉常说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阮沉香是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被你害惨了，”靳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追了出去，“沉香你等我一下，”他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腕，“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听我解释。”她纤细的手腕就这么乖巧地被他握在手心，若是平常他早就高兴坏了。
“我没有生气，我听你解释。”阮沉香等着他开口。
靳奇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毕竟如果是其他的姑娘听到这话，早就暴跳如雷了。她这般冷静，应当是相信他的。他缓了缓心神，想了想最近去红楼的事由，然后默默的慢慢地把之前的虐猫案说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这是真的，你可以问我老大裴律，他们都能为我证明。”
阮沉香能感受到他的手心出了汗，他在紧张和害怕，害怕什么？害怕失去她吗？她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你说的红楼？是哪里的红楼？”
“我们县城的红楼，说来也奇怪，那一家红楼的管事妈妈是个外地人，她定了一个奇怪的规矩，楼里的姑娘都卖艺不卖身，很多达官贵人想花重金买下姑娘都没有成功。这种情形下红楼居然还能安稳地开到现在，可见背后有厉害的人物在罩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