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岳大师平静的将鲤鱼放回水中。“请宋檀越遵守与贫僧的约定,不再寻找寒鸦。”
宋寅川有些动容,他双手合十做个平生首个佛礼。“大师放心,宋寅川自会遵守约定,此生此世再也不亲自寻找寒鸦。”
“天岳大师,天岳大师。”邵南鉴焦急的喊着,扑进水里,游到天岳大师面前。
天岳大师愧疚的看了邵南鉴一眼,随即对宋寅川说道:“宋檀越,贫僧还有一个请求。我曾经答应过这位小施主,要救治他的母亲,现在贫僧即将坐化,希望檀越能够代替贫僧施以援手。”
宋寅川鼻子一酸。“天岳大师尽管放心,此是包在寅川身上。”
邵南鉴见到天岳大师临死还挂念着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大为感动,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天岳大师会为了救一条鱼而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在他看来,这实在是愚蠢之举。
金蝉鸣声大作,似乎是在为他的主人哭泣,它围着天岳大师的尸体转了几圈,化作一团火焰,落在天岳大师的头顶,片刻之间天岳大师的肉体都焚烧的干干净净,但是身上的袈裟和小舟却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火焰消失后,一颗金色的舍利出现袈裟上,邵南鉴拿起舍利感觉到身体说不出的舒畅。他拿起天岳的袈裟决心将天岳大师的舍利和袈裟一起埋葬,看也没看宋寅川,他跃下小舟游到岸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月光刺破乌云,撒在苍凉的大地上。
“小子,你不想救你的母亲了吗?”宋寅川冷冷的道。
“我的母亲不需要你来救!”他抹了抹眼睛里的泪水,在他眼里宋寅川是害死了天岳大师的凶手,他是个坏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想要就能不要,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能够不做。”宋寅川腾空而起飞到邵南鉴身前。“我既然答应了天岳大师,就一定会治好你的母亲。”
“是你害死了天岳大师!”邵南鉴气愤的说。
“你说什么?”宋寅川一把抓住邵南鉴的脖子,脸色愈加苍白。“我没有逼着天岳跟着打赌,是他让我出的题,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更何况,只要将毒气抽出来他就能赢了,这个愚蠢的秃驴为了不伤害池塘里的鱼才会丢掉自己的性命。这怎么怪我呢!怎么能怪我呢?”
抓住邵南鉴的手也更加用力,压迫的邵南鉴几乎说不出话来。“有胆子你就杀了我,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和天岳大师的赌约了。”
宋寅川把邵南鉴扔到地上,冷哼一声。“就算没有人看见,我也不会违反约定,我宋寅川虽是恶人,却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邵南鉴站起身子,宋寅川的话不无道理,何况天岳大师已经坐化,能救母亲的恐怕只有宋寅川了。“我相信你,跟我来吧。”
“等等。”宋寅川对着远处的土地出撞,地皮立刻被一整块的掀开。“你要把天岳大师的袈裟带回家里去吗?”
邵南鉴本想回家找锄头挖坑埋葬天岳,宋寅川这么一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他把袈裟叠的整整齐齐又把舍利子放在袈裟中央,捧起泥土就要掩埋。
“浑小子,你这是暴殄天物,你知道一棵高僧的舍利子会引得多少人自相残杀反目成仇吗?”
“那不是正好嘛,我把它埋在这里没人发现就不会有人因为争夺舍利子而丢掉性命,这样才符合天岳大师的初衷。”邵南鉴一把一把用泥土将天岳的舍利和袈裟整个掩盖住,宋寅川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抢夺舍利,而是从船身上剥下一块木板,在上边刻下了‘宋寅川葬身之所’六个大字,将木板立在天岳大师的坟墓前。
邵南鉴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写天岳大师的名字,但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宋寅川的苦心,如果写的是天岳大师的名字,只怕有些贪心的人因为舍利刨开大师的坟墓。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自己的名字呢!
宋寅川在天岳大师的墓前站了很久,仿佛也苍老了很多。
“走吧。”宋寅川转过头,他的脸上好像有一滴眼泪。
“天岳大师你放心,我一定会经常来祭拜你的。”说完,邵南鉴不舍的转过头向家的方向赶去,宋寅川不紧不慢的跟在邵南鉴的身后。
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已经亮了,母亲的咳嗽声从里边传出来。邵南鉴担心的推开房门。
“南鉴,是你回来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母亲一边咳嗽一边说。
“娘,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天岳大师吗,他给我推荐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你的病啊能治好了。”看着母亲披着衣服从杵着木棍跟内堂走了出来,邵南鉴急忙走过去扶住母亲。“娘,你怎么出来了!”
“家里来了客人,我怎么能不出来招呼呢。”母亲用手帕捂住嘴。“请恕妾身身体不便不能行礼。”
“夫人客气了,请夫人坐下,我为夫人诊脉。”宋寅川并没有拆穿邵南鉴。
邵南鉴扶着母亲坐下,看着宋寅川郑重其事的为母亲诊脉,害怕从他脸上看到为难的神色,他前前后后也找过了不少的郎中,每每都在诊脉的时候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皱着眉头告诉自己母亲患的是不治之症他无能为力。
母亲似乎也认了命,还常常劝邵南鉴不要再浪费银钱,如果不是搬出了天岳大师的名头,想必母亲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希望。“南鉴,快去给先生泡茶啊,在哪儿傻站着干什么。”
邵南鉴急忙走到屋外,拿着柴火点燃炉子,架起灌满水的铁壶烧起热水。屋里传来母亲和宋寅川的对话。
“先生,您实话告诉我,我这个病到底有没有的治,因我这个病,南鉴日夜劳累,头发都白了不少,如是不能根除,我也不想在拖累他了。”母亲的话让邵南鉴揪心,你是我的母亲啊,是您养育了我,为您治病不是我该做的事吗?怎么能说是拖累呢!
“夫人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宋寅川便好。”宋寅川显得彬彬有礼。“世上那有医不好的病,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罢了。”
“寅川先生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能治好吗!”母亲激动的咳嗽起来。
“夫人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天岳大师吧。”语气一转。“只不过,夫人患病日久,生机流失,需要好好调养才能恢复健康的身体。”
邵南鉴烧开了水,先给宋寅川泡了一杯茶,然后给母亲泡了一杯。
宋寅川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夫人可以先将这药丸服下,保证你今晚能睡一哥安稳的好觉。”
母亲有些迟疑的拿过药丸,在看到邵南鉴同意的眼神后,才就着茶水吞下了药丸。又喝了几口茶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邵南鉴急忙将母亲扶到床上躺好,又给母亲盖上被子。
宋寅川跟着走了进来,他脱下手套,昏暗的灯光下,他那暗如黑夜的左手上居然还有一个黑色的手镯。他摸了摸手镯,手镯扭动着活了过来,它吐了吐血红色的芯子,原来是一条黑色的小蛇。“撑开你母亲的嘴。”
邵南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宋寅川摸摸小蛇的脑袋,躬身一跳,钻进了母亲的喉咙。
邵南鉴大惊失色。“你这是干什么!”
“你母亲的左肺已经完全溃烂,如果不病变的部分完全移除,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给你的母亲办丧事了。”宋寅川的声音依然那么冰冷。
“可,可是。”这样治病的方法他可从来没有见过,瞧了一眼母亲,见母亲神色如常,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小黑蛇才从母亲嘴里钻出来,只不过比刚进去的时候明显粗了不少。宋寅川拿起有些疲惫的小蛇,将它放在手腕上,小蛇缠绕住宋寅川的手腕,用头咬住尾巴,又变成了手镯。
邵南鉴看着眼前的一切吃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