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触目惊心的经历让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害怕走夜晚,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更加害怕男人。
那个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像狼一样如饥似渴,我甚至感觉他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哈气都有带有酒味儿,身上散发出腐烂的垃圾味儿夹杂着恶心的烟臭味,腋下还残留着刺鼻的汗臭味。
我颤颤巍巍地走在这朦胧的黑夜里,这是我走过最长的路了,永远都没有尽头,也永远都找不到出口,我在这夜里迷失了自我。
我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试图把自己抱得更紧一些,我掐着自己的大腿,使劲地跺脚再跺脚,那只触摸过我大腿的手就像是烙印在我身上的一个纹身,不管我怎么擦怎么拍打都甩不掉,我环抱住我的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我肮脏的嘴脸,我也狠狠的咬我自己的手指,让内心的疼痛感得到转移。
这种想死的欲望在我心里其实压抑很久了,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我没有力气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不知道我该回哪里,该把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跟谁讲,便漫无目的的走着。
边走边想,他真的有点像我的酒鬼父亲,以至于他开始拦着我的时候我没有打动作的推开他,而是像个木头一样的楞在那里,我还真的以为酒鬼父亲会化成另外一个人,在我回去找不着路的时候给我指明一个方向,等到他快要触碰到我的身体时,我才下意识的退让和逃避,喝醉酒的人都是疯子,他们把自己灌醉,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知他们第二天会醒过来,其实逃离不开那个真实的世界,而又苟且偷生的活着。
火辣辣的脸上抬不起头见人,连带着耳朵也发烫,风无情的刮在脸上,好像在不停的一个一个抽打着我的耳根子,月亮时不时地躲进这浓厚的云层中,偶尔又探出头来瞧瞧这黑暗的世界,给黑色的世界给予一道明亮的光芒,照在夜晚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身上,也只有这踮起脚尖也触不到的月亮懂得那些人的心声吧。
我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脑袋在放空,桥头的风没有一丝阻碍的凶猛的吹过来,乱七八糟的头发蒙蔽了我的双眼,我把她买给我的裙子往下扯一点再扯一点,总觉得还没有完全盖住我的脚,风一吹,裙子就会飘起来,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或许我这样跳下去就可以把自己肮脏的身体清洗干净了吧,就像在乡下游泳那样,纵身一跃,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沉浸在水中,闭住双眼,屏住呼吸,使身体慢慢浮出于水面,或者随河流慢慢飘向远方,流入大海,我的身体被鲨鱼一口吞噬,这样也挺好,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备受侮辱,我爬上了那座桥,泪水哗哗哗的往下流,孟姜女哭倒长城,我几乎可以哭出一条河水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无牵无挂了,爹不在了,娘有了家庭了,奶奶也不在了,我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显得有点多余了,反而会给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家里多一张嘴吃饭,伯父伯母就要多付出一份努力和汗水,我是像吸血鬼一样默默的吸着他们的血,还争夺了姐姐和弟弟的爱,我死了,他们会好过一点,至少不要多花精力去供我上学,教育我做人,而我也不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用受那个男人的嘲讽,不用受那个小女孩的排挤,不用受那个女人的同情。
期初我哭得很大声,到后来泪水不停使唤的流下来,我面无表情的坐着,直到深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我,也许我不改来这里。
“孩子,你怎么了?快下来。”有一位拖着背的老奶奶从我身后走过来,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这股力量向是通电一般,给予了我力量,已经好久没有人称呼我为孩子了,我离那个稚嫩又天真的时候已经渐渐远去,有时候我真的好像做回孩子,肆无忌惮的笑,也偶尔发发小脾气,可是我不敢,我不敢把我本该有的喜怒哀乐展示给他人,所以我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掩盖自己,掩盖自己的不真实,我可以,我能行,我接受,没关系,无所谓。所有的这样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我转身看了一样她,鬓角发白,眼角的皱纹已经包围住了她的眼睛,褶皱的手却很有温度。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挣扎与恐惧,我又一次的放声大哭起来,我只要稍微挪动一下屁股,我就会掉入大河之中。
“不要拉着我。”我疯了似的嘶喊着。
她就这样紧紧的拽着我,还呼喊着周围的人一起过来。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我不想我死之前和任何人有瓜葛,我也不想他们谈论我,不想他们在意我,更加不想他们来救我。
我看见一些人伸开了双手,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他们缓慢的步伐像是一个个戴着武器的士兵,我知道他们是要保护我,是想救我,是想我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被人救,被人同情,被人宠爱是一种负重,所以内心更加恐惧,也更加害怕,甚至更加想要逃离。
“孩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你看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走来了,那时候打战,妻离子散的,我们还是这样好好的活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她就这样一字一句的给我讲着,我喜欢听老人讲话,也喜欢听他们讲故事,我半信半疑的听进去了,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个力气大的男人从后面把我抱了下来。
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双腿,嚎啕大哭,我不想和男人有任何接触,更加不敢正眼看他们一样,我依然在打哆嗦,白发奶奶就这样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